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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第1页）

虞啸卿：&ldo;能挡多久？！&rdo;

我忘掉了在和谁斗嘴：&ldo;这不公平！这只是沙盘！真打一场这样惨烈的攻坚战，地形复杂，伤亡惨重。我军从无空地一体的实战经验，谁有这样理论的效率和理论的勇气？！&rdo;

虞啸卿：&ldo;我每天睡眠从没超过四个小时，一天当两天用，就为了效率！我虞师的兵绝不会比日寇缺少勇气！&rdo;

我：&ldo;你每天睡几小时是你自己的事，卧薪尝胆也可以是精神鸦片！别的团我不知道，让炮灰团去打这样的仗肯定会哗变！&rdo;

我听见一片死寂，我迅速知道我惹了多大的祸。

虞啸卿：&ldo;什么团？&rdo;

我：&ldo;川军团。&rdo;

虞啸卿不再说话了，我连让他生气都没能做到，张立宪看看他，他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于是张立宪走开门边，打开了门，向值星的李冰和那些警卫指了指我，&ldo;收押。&rdo;

我：&ldo;我没有想回的家，可你记得帮我叠只纸船。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rdo;

我没看死啦死啦。但我是向他说的，当李冰他们走向我时，死啦死啦伸出一只裹满绷带的手把我扒开了。

死啦死啦：&ldo;我的防线还在呢。&rdo;

虞啸卿：&ldo;你到底藏了些什么玩意呢？要你的部下以死相胁才说出来？‐‐你不会说，可你的防线在哪？三条防线都成粉了。&rdo;

死啦死啦：&ldo;反斜面的。反斜面的两道防线。&rdo;

虞啸卿：&ldo;反斜面？它防的是铜钹！它的枪眼炮眼都朝的是西面！&rdo;

死啦死啦：&ldo;铜钹一带的赤色游击队值得用两道工事群防御？&rdo;

虞啸卿：&ldo;是防驻印军！他们正势如破竹地东进！&rdo;

死啦死啦：&ldo;反斜防线在我军势如破竹之前就初具雏形，而且中间还隔着两个日军师团。&rdo;

虞啸卿不再做这种争执了，他虽然总在争执。却又最不喜欢争执。

虞啸卿：&ldo;我炸开树堡。&rdo;

死啦死啦说：&ldo;我们攻击成性。败局已定，反而视死如归。每一个设计都是用来杀人。杀死更多的你们。两军绞结，空袭失效，主阵地移师至反斜面上，你的支援火炮也报废了。双方都是强驽之末，只是我这枝箭对着的是你的脑门心。&rdo;

虞啸卿看着沙盘，平静得我有点佩服他‐‐但是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担心他在平静中又生出什么诡变。

死啦死啦仍然用着那个初听让人生气，细听却十分伤心地腔调：&ldo;……整个南天门，一个大陷阱，饵肉就是我‐‐竹内连山和树堡里的整个联队指挥部，你们以为不惜代价抢下来就得到了南天门，其实造它出来就为了杀更多的人，让虞师实力耗尽。&rdo;

虞啸卿看了看他所有的部下，一只一只戴回他的手套。

死啦死啦：&ldo;……得到死了才知道。&rdo;

虞啸卿：&ldo;在哪学的……打这种仗？&rdo;

他的声音发闷，而死啦死啦指了指我：&ldo;跟他学的。&rdo;

于是我讶然地被虞啸卿看着，我几乎看不到虞啸卿的愤怒，只看到他的无辜，如果我忽然抢走雷宝儿最心爱的玩具，再告诉他我才是他的亲爹‐‐也会看到这种无能为力到近乎无邪的无辜。

幸好死啦死啦又加了句解释：&ldo;他们都不想死，他们看着早晚有一天要他们去打的地方，就会想他们会怎么死。他们天天想夜夜想，后来我也被传染了，我也那样想‐‐我就学会了。&rdo;

虞啸卿：&ldo;……解散。&rdo;

人们稍稍动弹了一下，最大的动弹是他那几个最亲近的手下站到了他身边，他们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这样一种热望：他们的师长挥挥手一把这两妖言惑众者拖出去点了。

虞啸卿：&ldo;都解散。&rdo;

于是人们终于纷纷地退出去，英国人在摇头，美国人在发闷，我最不愿意看我的那些同袍：他们无声地出去，像是忽然被吸干了年青和斗志，像是战死者的尸体伶仃归乡。

虞啸卿在所有人都退出后才拉开他的步子，他一定忘掉了我们这两个人的存在，只是用一种略显拖沓的步子走向大门，当就要跨过门槛时，他站住了，转身呆呆地又望了一回沙盘，他数年的心血和一生的热望‐‐我清楚地看见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拭去终于喷涌出来的泪水。

然后他在迈过门槛时轰然倒了下来。

他的手下并没有离开，张立宪几个家伙只是遵从命令闪在他视线之外的门楣两旁，他们扑了上来，速度快得让虞啸卿没能倒在地上‐‐然后他们一声不发地把虞啸卿抬出了我的视线。

我惨淡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我的团座。他仍呆呆地看着沙盘，他摇摇欲坠，他从一走进这里就已经摇摇欲坠。

然后他摔倒下来，他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塌了南天门。

我冲冲地在院子里大叫着，我抓住我能够到的每一个人，&ldo;救人啊！帮帮我，救救人！&rdo;

他们无一例外地把我的手甩开，甚至是把我推开，我像是一股扰人的空气，他们视而无睹地忙自己的事，有人挟着急救箱跑开‐‐那为的是虞啸卿的郁结而非我那团长的危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