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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第1页）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活着就是迷龙对他知书达礼的老婆唱东北乡下人的男欢女爱，两人传递着瞎子都明白的意思。就是用一半的在家时间把禅达最大的床折腾成劈柴，再用另一半在家时间进行修理。

不辣仰着，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油条：&ldo;就咯扎样子吧。&rdo;

那与我心里想的那个词完全同义，以至我瞪着不辣那张一向让我觉得贫瘠的脸：&ldo;什么？&rdo;

不辣：&ldo;咯扎样子咯扎样子。&rdo;他吃力地跟我说国语：&ldo;这个样子。&rdo;

我：&ldo;咯扎样子也很好，是不是？&rdo;

不辣恍惚了一下：&ldo;么子事好？&rdo;然后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ldo;蛮好蛮好。真的蛮好。&rdo;他叹了口气：&ldo;蛮好。&rdo;

我看着晨空，我嚼着油条，迷龙的家真漂亮，就这样我们都没忘记漂亮。

我：&ldo;我做得对嘛。小太爷又对啦。炮灰团已经够惨啦，惨成这样子我们都能过得……蛮好，那就没人能让我们去送死了，谁都不行。&rdo;

不辣：&ldo;哪个要我们死？我卡死他我也不死。&rdo;

我聪明地打住：&ldo;没哪个。&rdo;

不辣便在那想入非非着：&ldo;要是给我也来扎堂客就更好哒。胸口膛要比迷龙的大。&rdo;

我：&ldo;……比迷龙的大？你老婆？&rdo;

不辣：&ldo;比迷龙老婆大。你不要装哈嘞。&rdo;

我就跟着不辣一起色迷迷地笑，我鼓励他做这种想入非非。

不辣：&ldo;要是把南天门也搞下来就最好最好哒。&rdo;

于是我就像被抽了一个耳光似的：&ldo;……这事跟南天门有的屁相干啊？&rdo;

不辣：&ldo;我带她到南天门高头去做事嘛。你不晓得那些个死鬼嘞，他们讲我咯辈子就会留一滩看女人看到流出来的口水。&rdo;

我：&ldo;……那是耍猴子把戏。会有一千个死鬼看你耍猴子把戏。还会把你老婆拖走，让你又打单身。&rdo;

不辣：&ldo;那哪里会罗？他们会搞我两下子，不会害我，搞两下子叫打招呼……好久冒看到他们哒。&rdo;

然后他开始擦眼泪，我瞪着他。

我：&ldo;我很想踹你。&rdo;

我踹了他，一脚，两脚，不辣在擦眼泪，忙擦眼泪的人不会反击。

我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天井之檐上的晴空，禅达的云气厚重得足以让我这样一个心事过重的人有无数遐想‐‐于是在我眼里，那些飘逝的云团像极了死在怒江那边的家伙。

因为迷龙再没搞出过份的动静，我父亲又回他的屋了。郝老头拿一个石钵在捣着成份不明的糊糊。不辣好些了，就是说他又在偷食了，油条放在小桌上的筐里，不辣没完没了地撕下一口。再把还完整的油条盖在上边‐‐为了调整出个天衣无缝的角度他没少费力气。

我终于听见&ldo;嗳呀&rdo;的一声。郝兽医拿研杵把贪嘴鬼给打了。我感觉到老头子的目光在看着我发呆，但我更愿意盯着云层。

郝兽医：&ldo;烦啦，我这里就好啦，你就又该换药啦。&rdo;

我：&ldo;……你换就好啦。&rdo;

郝兽医倒疑心起来：&ldo;这娃儿，你不要耍鬼。&rdo;

我：&ldo;……我耍什么也不会耍鬼。&rdo;

郝兽医：&ldo;你不要跑。你一蹦起来就老母鸡附身。我哪追得上？换药是为你好，大腿根根已经挖掉一大块啦。这里要再挖一块就没法看啦。年纪青青的，脱掉衣服就像个剥皮老山羊，这莫法讲嘞？你娃娃才二十好几，你还要找个好女子慢慢过日子嘞……&rdo;

老头子一向唠叨，但还没这么唠叨。我教他烦得头都快炸了，我跳起来去扯他的衣服：&ldo;你他妈才像个剥皮老山羊！还是瘟死的！你满清年间的人管我民国人干啥呀？大家早死早投胎呗！&rdo;

老头子便紧紧护着衣服。免得被我扯得露几根黑瘦的老肋骨。无论如何，我至少有一半是在浑闹，但没几下，老头子开始抹眼泪‐‐我很诧异，我一直没注意到他的古怪。我们都没注意到他的古怪。

老头子就强笑，我不知道一个老头子强把自己的啜泣转成笑脸时是这么让人心碎的。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但这种做错事的感觉实在是与我旷古长存，不值得奇怪。兽医：&ldo;你个娃娃扒我做啥嘞？扒出个老猴子屁股来。我是讲你跟你家好女子。要爱惜自己，是人跟人嘞，不是猴子跟猴子……&rdo;

我：&ldo;……你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rdo;

我掉头往正房走，有了我父亲，这地方倒不会缺少纸和笔‐‐尽管他从来不会写什么。

郝兽医很操心地跟着：&ldo;你不要走啊。换药嘞。&rdo;

我：&ldo;你跟着我。啊，不要走，有本事你不要走。我二十多的人长条六十多的老尾巴。&rdo;

郝兽医：&ldo;五十七嘞。&rdo;

我管他五十六十，我只想让他消停，我拖了张草纸，特意不要干净的，找了张我父亲画过符的，一面尽是些&ldo;高堂明镜悲白发&rdo;&ldo;朝成青丝暮如雪&rdo;之类的胡柴，我不要这面，我要背面一我找了个秃笔头子，特意要秃地一我找了点某天用剩的臭墨，它们真够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