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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嗯？不是要看药效吗？&rdo;子休看着这怪医迟迟没有动作，突然笑了。&ldo;我这不是正在看吗？你别动。&rdo;&ldo;我没动。&rdo;&ldo;笑也不行。&rdo;&ldo;哦。&rdo;

一番检查过后扁鹊正要离去，这时子休突然开了口：&ldo;你究竟有没有对鲲下毒？&rdo;扁鹊听到这个问题一愣，反问：&ldo;你为什么这么问？&rdo;子休转过身接着写书，慢悠悠地说：&ldo;我只是觉得这一个月来它还是那样欢脱，一点中毒的样子都没有。&rdo;&ldo;我自然是下了毒。&rdo;其实并没有，&ldo;你以为中了毒就一定要有什么七窍流血这样的反应？&rdo;魔种一类对毒的反应很激烈，&ldo;你是怎么会觉得我不给你们下毒呢？&rdo;若是真下了毒恐怕鲲这会儿就只剩骨架了。

子休放下笔托起脸，说：&ldo;我最近总是想起最初梦到的你的样子，你那个药箱，从行医开始便一直背着，那时候里面放着些常见的药物，不知名的药草，还有医书。那个时候你的身体还不是这个颜色。&rdo;

&ldo;你想说什么？&rdo;扁鹊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来，语气中已有怒意，他最烦别人提起从前的事。

&ldo;还有，昨天我梦见鲲中毒了，必死的毒在它身上立刻见效，我见它挣扎着痛苦着，可是只是一刻钟后，它又是活蹦乱跳的样子，我这才知道，它自身，能解世间所有的毒。&rdo;子休起身，身后的铁链哗哗作响，&ldo;如果你真的下过毒，你不会发现不了那毒不见了，也不会放任它在那院子里游来游去还随意接近我。&rdo;子休站在怪医面前，举起自己的左手，&ldo;所以，秦越人，可不可以放我走？&rdo;

秦越人……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从秦王宫逃出来并没有多久，那之前的一切却恍若隔世。扁鹊伸手扼住庄周的脖颈：&ldo;你若是不想现在就死的话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rdo;他一步步逼退庄周直到把庄周按坐在椅子上，&ldo;写你的梦境去吧。&rdo;说完松开了手看着庄周痛苦地咳嗽着。

&ldo;咳咳……&rdo;子休终于缓过来后却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衣袖上的蝴蝶忽然飞起来，落到他的指尖上，他缓缓将手放到面前，看着幽蓝色蝴蝶，慢慢说：&ldo;蝴蝶是我，抑或我就是蝴蝶？&rdo;

扁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是疯了吗？

&ldo;是我在梦中邂逅了这个世界，抑或世界原本就是我的梦？&rdo;

庄周挥手，蝴蝶从他的指尖飞走，带着一道蓝色光影落到他的肩上。&ldo;我从前便没有梦到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自身一点微不足道的存在感才能分清梦境和现实，最近愈发沉入梦境，有时候是真的快要分不清它们的区别了。直到今天，我看见了这只蝴蝶。原来梦境中我一直都在，只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一直小小的蓝色蝴蝶，在梦境中煽动着翅膀。&rdo;

&ldo;你又在说什么疯话？&rdo;扁鹊冷冷地看着侧头逗弄着蝴蝶的庄周，&ldo;你以为你说这么多我便会放你走吗？&rdo;

&ldo;我想我时日不多了，最近梦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许不久我就身处梦境中了。于我而言，梦境现实并无区别，只是夫子他们并不知晓。我还有梦境，可他们只有现实。既然大限将至，我总该去知会他们一声。&rdo;子休抬头看着怪医，怪医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ldo;怎么可能，我……&rdo;

我明明已经控制过药的剂量了，怎么还会这样。扁鹊捉住那只带着镣铐的手，反复确认脉搏同常人无异，他冷笑一声：&ldo;呵，何苦来诓骗我一个医生，你这身体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消瘦一些，其他都如常人一般无二，哪里来的时日无多？你若是说你是那群头长犄角的魔种我还能信你受不了这药量，可你这分明就是一般人。你就留在这里给我试药吧。&rdo;

&ldo;唔，魔种，鲲那样吗？它倒是不怕毒我很羡慕呢。说起来我和它们应该也算是一起诞生的吧？传说中神人们在创造魔物的同时也创造了一批人，他们有着古老传说中圣人们的基因，我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和魔种也算是同源而生吧。&rdo;

魔种？这个人是同魔种一起诞生的？扁鹊总以为这些传说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并不当真，如今这番境遇却让他想起来还有这样一种可能。而那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ldo;……可是创造出又如何，我只是有着同样基因罢了，根本不可能成为那个人，将我命名庄周，我也不可能是那位圣人。&rdo;

扁鹊转身离去，边走边说：&ldo;我这里刚刚接了一单，这几天就要交出去，你再试这最后一副药，最短三天，最长七日，我便放你走。&rdo;

&ldo;诶？&rdo;子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怪医走了。他本不过是来赌赌运气，看怪医是否还能记得从前的心性，放过自己，没想到他真的愿意放自己走了。至于时日无多这件事，不过是从一场梦境到另一场梦境罢了。

砰地一声，扁鹊反手摔过房门，房门撞上门槛发出巨大声响。我抓来的药人，凭什么说走就走。

凭什么说死就死。

☆、四

这几日扁鹊翻出那堆许久不用的医书，一点点回忆起以前做药膳的经历。他经常熬到一半突然发怒要打翻砂锅，刚要动手却停了下来，气恼地思索一会还是继续煮粥。

子休见这几日伙食好了很多，只当他是终于发了善心决定放自己走了，心境好了很多，身体也感觉比以前轻松些了。从第三日就满心期待着喝过最后一副药便可以走了，一直等到第七日。

第七日子休醒来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急着去找笔墨，只是双手遮住脸深深埋了下去，长叹一声。

他梦见那怪医手指紧紧捏住蝴蝶翅膀，低声说：&ldo;我不会让你走的。&rdo;说完，蝴蝶翅膀竟生生折断一半挣扎着要飞走。而后引来无数蝴蝶绕着那残翅的蝴蝶环绕飞舞，渐渐组成人形。第一次，子休在梦里见到了自己。

子休抱着鲲静坐一天，一直到将要日落时分也不见怪医出现。这个梦并不清晰，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着什么，只是懊恼地想着，原以为还能唤起一点他以前的善心，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直到日落后掌了灯，扁鹊才两手空空地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两手空空而已，他身上永远带着各种药水。子休见他从腰间取出药瓶递过来，却不敢伸手去接，他抬头看着扁鹊，桌上的一点火光并不深明亮，怪医的表情隐在一片阴影之后，子休就对着这晦暗的表情开口说：

&ldo;我梦见你说不让我走……&rdo;扁鹊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而后握紧药瓶听他接着说下去，&ldo;我想你总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可是我梦到的从来都是一定会发生的，这药，我有些不敢喝，主要还是因为我梦见……&rdo;梦见自己的身影了。子休的话没能说完，这怪医竟然打开药瓶自己喝下了，原来这药是没有问题的吗？不对，下一刻怪医便凑到他面前，将药悉数度进了自己口中。

这场景太过诡异，子休没注意，下意识地吞咽，却把药全部喝掉了。他带着怒气从桌前起身，质问道：&ldo;这是什么药？！&rdo;&ldo;半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rdo;子休听完便要冲到院子里吐掉，却被扁鹊抓住肩，按回桌前。&ldo;你就在这里待着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