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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原来如此，&rdo;桌前的陌生男子起身，向扁鹊深深一揖，&ldo;感谢大人对子休的救命之恩。&rdo;等到这人直起身子扁鹊细细打量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手腕处隐约露出机关器械，估计衣服下藏有更多武器，顿时提高了警惕。

&ldo;在下墨翟，&rdo;墨子笑着朝前走了一步，&ldo;在稷下学院与子休是同期，承蒙抬举混了个三贤者的称号。如此一番真是打扰医师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回稷下去，感谢医师一路的照顾，之后交给我们便好，就不再麻烦医师了。&rdo;

&ldo;我也，一同去稷下，&rdo;扁鹊一急，脱口而出，看着墨翟疑惑的表情，硬着头皮说下去，&ldo;子休他，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我不放心，想再观察几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对他的病情也算是比较了解了。&rdo;墨翟听了，转过头看向庄周，看他点头答应了，便没有拒绝：&ldo;医者父母心，看来还要再麻烦医师几日了。&rdo;

真好，他没有拒绝我。扁鹊舒展眉头，隐约露出一个苦笑。只有床前的鲲，在这时抖了抖身体，它不安分地摆着尾巴，像是有些不满。

☆、七

扁鹊走过去关上窗户，转身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子休，无奈地说：&ldo;明知道冷还要开窗户做什么呢，不怕着凉吗？&rdo;子休正盯着窗外的树出神，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他一跳，他低头活动了下腿，又缩成一团，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树了。走之前见它还是郁郁葱葱隐约夹杂着几片枯叶，如今已经是一片叶子都不剩了，时间还是过得这般快。

又是一年快要结束了，什么变化都没有，和梦中一样的世界。

看着出神思考的子休，扁鹊觉得他在稷下学院的样子和在秦地边境小医馆那会儿一样，明明人在这里，却偏偏像隔着好远的距离，无法接近。扁鹊在他旁边坐下，开口问：&ldo;想吃什么吗？&rdo;&ldo;不饿。&rdo;&ldo;那也要少吃一点的，&rdo;子休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扁鹊眉间一舒，眼角含着笑意继续问，&ldo;要吃什么？&rdo;&ldo;都好。&rdo;&ldo;等我。&rdo;说完扁鹊去后厨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盛出煲了一上午的养胃粥，小心翼翼放进食盒里便疾步走回子休的房间。

他吃饭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间或碟箸碰撞时发出的细小声音，扁鹊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看他放下筷子又连忙递过去温水。子休吃过饭看着收拾桌子的怪医，犹豫了一会才问出口：&ldo;你，不吃吗？&rdo;&ldo;我？&rdo;扁鹊转头看向子休，笑着说，&ldo;不了，我吃过了的。&rdo;子休听这话，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看着扁鹊收拾好食盒出门去。

子休走回书桌前，看着摊开的纸张，随手撂在一边的笔没有清洗，已经在桌子上划出墨痕。他手在桌子上一划，清出一片地方，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纸沾上了墨，从一个小黑点扩散晕染成一片，然后渐渐停下，他就这样睡着了。

等到扁鹊回来时，就看见这家伙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走上前叫醒子休：&ldo;起来，要睡觉也不能在这里就睡着了，着凉怎么办。&rdo;子休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看清来人之后又闭上眼睛，埋头继续睡。

看他这幅样子扁鹊也没生气，苦笑着拿过毯子替他仔细盖上。眼角瞥到被胡乱堆在一起的纸，洇着墨，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又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桌子，洗净毛笔挂在笔架上。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整天睡不醒的样子，是怎么能成为三贤者的呢，扁鹊一边收拾一边想着。

收拾好扁鹊就在一边坐下，拿出医书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抬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看了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扁鹊合上书起身去开门，迎面就看见书童模样的小孩子哭丧着脸一遍遍喊着：&ldo;秦医师，秦医师……&rdo;扁鹊叹了一声走出房间关好门，这才说：&ldo;有什么话好好说就好，小点动静，这么吵闹做什么呢。&rdo;面前的孩子这才安静下来，小声地说：&ldo;先生病倒了，秦医师能去看看吗？&rdo;扁鹊转身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子休还在睡，关好门跟着书童走了。

到了先生房间扁鹊远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顿时脸色有点难看，等到确诊之后再三压抑着还是没忍住发了火：&ldo;我说，你们稷下学院也该有医师吧？怎么一个风寒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你们医师连这点病也医不好吗？&rdo;扁鹊看着委屈巴巴的书童，叹了口气：&ldo;走吧，我这里没药了，稷下总该有药房吧，带我去。&rdo;小童连连点头，带着扁鹊朝药房走去。

&ldo;哎哟，终于见到秦医师了。&rdo;刚走到药房门口就见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笑盈盈地走过来，&ldo;久仰大名啊，秦医师。&rdo;扁鹊也只好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直奔主题：&ldo;你们这儿有位先生病了，只是风寒，我来找点药。&rdo;&ldo;这个……&rdo;老头看着小书童，犹豫地问，&ldo;我听说找秦医师治病，这报酬，有点难办……&rdo;扁鹊听到这话，想起自己出了秦王宫定过什么规矩，脸立刻黑了：&ldo;以前的事，不提也罢。&rdo;&ldo;噢，那便好说，这边药房虽说没什么奇珍异宝，寻常药草倒是都有的。&rdo;说完，侧身请扁鹊进了药房。

子休醒过来时见到房间里除了自己便没有其他人了，抬头却看见摞地整整齐齐一叠纸，上面还斜斜地压着本医书，他低下头，眼神微微波动，起身收起毯子，然后回到桌前，整理装订着几个月来记下的梦。

听到敲门声，子休转过身看着门口，却没有去开门的意思。扁鹊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便直接推开门，迎面看到子休抱着书站在桌前。&ldo;子休，你醒了……&rdo;扁鹊快步走过去，子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书递给了怪医。&ldo;这个，是什么书？&rdo;扁鹊接过书，翻开扉页便看到子休清秀的字。&ldo;之前的梦，我装订起来了，你看看吧。&rdo;子休说完便转过身，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纸张。

扁鹊翻了几页书，突然想起什么，对子休说：&ldo;子休，过两天我会跟稷下的医师去一趟后山，你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有粥，早上我会熬上，你中午要记得去喝。&rdo;子休点头答应了：&ldo;嗯，书你仔细看。&rdo;&ldo;好。&rdo;

说完，扁鹊便坐在一边看起了书，子休看了他一眼，也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了。两人一人看书一人写字，不觉天色逐渐暗下来，转眼又到了晚饭时间。&ldo;吃饭吧。&rdo;扁鹊合上书，点亮桌前的灯，听到子休嗯了一声，便出门准备饭菜去。

两天后清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扁鹊就来到子休房间，看到子休此时已经起身写字了，也不觉惊讶，只是说：&ldo;我这就要出门，下午一定准时回来，你这期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rdo;&ldo;嗯，&rdo;子休没有抬头，依旧在写字，&ldo;我不会有事的。&rdo;&ldo;那我走了。&rdo;虽然这么说，扁鹊却并不放心，梦里见到的，书上写的，就一点偏差都不会有吗？

扁鹊出门后，子休也出门了。他走到后院抱起鲲，鲲这时还没睡醒，突然被人抱起挣扎着想要离开，看清是庄周后这才安分下来。子休抱着鲲回到了房间里，房间里暖和的温度让鲲舒服地摇起了尾巴，庄周却高兴不起来。他放下鲲，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说：&ldo;对不起，要委屈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