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叹了口气‐‐她和柳世番父女缘浅。见到他那样的表情之后,她忽就觉得自己竟设置了此局考验人性,对人性之见解未免过于浅薄、刻板了。
她忽就失去了兴致。
柳世番隐隐竟动了火气‐‐这是什么态度?堂堂世家闺秀,被辗转买卖沦为贱籍供人粗使她竟不以为耻安之若素吗!
云秀道,&ldo;……落水撞伤了头,不太记得了。&rdo;
&ldo;你不必替她掩饰……你可是在回长安的路上落水的?&rdo;
&ldo;不是。&rdo;
&ldo;可是她将你撵出门去,才使你被人掳走?&rdo;
&ldo;……不是。&rdo;
&ldo;那可是她……&rdo;
云秀又叹了口气,扬起头来‐‐这一次连矫饰都无,她脸上清清楚楚的半滴泪水、半分痛楚都无,就只有对他的责难和怜悯,&ldo;她、她、她‐‐您就非得把过错推到她的身上?明知她不会善待我,却一句安排也无就将我丢给她处置的是谁?明知道观是什么去处,依旧令我出家,六七年不闻不问的是谁?我被人卖作奴婢你恼怒悔恨,非要找借口怪罪到她身上‐‐可要是我死在奉安观里呢?当日被人欺凌奸杀的也未必不能是我,那下场反而不如此刻凄凉吗?&rdo;
柳世番只觉脑中怒火翻涌,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云秀闪开了。
柳世番醒过神来,却一句话也无法反驳。最多只能骂一句逆子,再接再厉打死她。但她是否说到了要害,他却心知肚明。
然而仍旧恨恼她不知感恩‐‐到底他生养了她,没将她扔到路边自生自灭。若她再讨喜些,懂事些,隐忍些,他也不用在外日理万机,回家还得处置她们继母继女那些破事。她还敢教训他?!这个逆子,这个不孝女!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各不退让。
&ldo;好,你既觉着与人为奴也比替父尽孝出家修行好,&rdo;柳世番心灰意冷的道,&ldo;那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rdo;
云秀沉默了片刻,道,&ldo;若我痛哭认错,原本您是打算救我回去吗?&rdo;
柳世番恨她竟依旧不知反省,还敢质问他。却不愿深思自己究竟是否有赎她回去的打算,只漠然道,&ldo;凭你如此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纵赎你回去,也迟早打死了算。免得你做出忤逆狂悖之事,辱没了你太母一世清名!&rdo;
云秀道,&ldo;阿爹……您真的忍心让我在外为奴吗?&rdo;
柳世番道,&ldo;你别叫我阿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rdo;
云秀道,&ldo;……阿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