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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2页）

燕西楼失声道：&ldo;什么意思？&rdo;

苏寂伸出修长玉指，在酒碗中随意蘸了蘸，便往那木桌上写字。月色时隐时现，字迹微明即灭，燕西楼皱眉凝视，却是越看越糊涂。

苏寂看他表情，又轻轻笑了起来，&ldo;我知道你看不懂。这是一本琴谱。&rdo;

&ldo;这琴谱名叫《既明谱》，我第一次见到，是在沧海宫中，柳拂衣将它当做十分机密的宝贝藏在密室里。

&ldo;我起初根本不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对柳拂衣很重要，所以当我劈断他双腿逃出沧海宫，便顺手偷走了这本谱子。然而这琴谱我却看不懂，便去求教御琴门曲门主，曲门主说这琴谱蹊跷，或是一门武功秘籍，但却必须要有一本几乎一模一样的箫谱与它配合才能成调。

&ldo;后来御琴门被灭，曲门主下落不明，我也就只能自己钻研。机缘巧合，我又被赵无谋‐‐赵存信所掳，关押在神仙谷的地牢里，在那个地方，我发现了……娘的遗物。&rdo;

一直在静静聆听的燕西楼终是倏然变色，&ldo;娘‐‐神仙谷？&rdo;

苏寂自袖中拿出了一方薄木片递给他。木片上刀刻印迹，经年消磨，却还容留着当初银钩铁画的铮铮风骨‐‐

&ldo;我行无常，生必有尽。来生来世，再做夫妻。&rdo;

燕西楼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ldo;这是……这是娘的笔迹。&rdo;

苏寂道：&ldo;不错。可是众所周知，血燕子夫妇是双双殒命漠北断门崖，为何娘却会在神仙谷地牢中写下这样的誓言？而况当年，孤竹君名气不盛，但与爹娘也算好友，为何要将娘关押在那个地方？&rdo;

&ldo;难道……是孤竹君？&rdo;燕西楼只觉不能置信，&ldo;他暗算了爹，再关押了娘，为的是……《既明谱》？&rdo;

&ldo;这一桩，我也想过。&rdo;苏寂深深吸一口气，&ldo;可是，我却在那牢房的锦被上发现了娘书写的另一本‐‐不，应该说是另半部《既明谱》。如果确然是孤竹君害她，她却将抵死坚守的秘密写在这样容易发现的地方，岂不是太过矛盾了？&rdo;

燕西楼不说话了。他发现当年之事的复杂，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ldo;我将《既明谱》的两半合二为一，便开始日夜钻研。我当时很想为……报仇，&rdo;苏寂的眸光黯了黯，却隐了一截话，&ldo;所以拼命地练。我初时的想法是按那曲声的规律调运真气，那样一来的确功力大增，可是……竟走火入魔了。如果不是……有人在旁帮我，我或便死了。&rdo;

燕西楼道：&ldo;是你练错了，还是谱子有假？&rdo;

苏寂道：&ldo;都是，又都不是。其实，《既明谱》是需要男女两人一同修炼的武功。&rdo;

燕西楼一听立刻大皱其眉，只觉父母写出这种诡异不伦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苏寂却笑了，&ldo;你想到哪里去了？古有《玉女心经》，近有《素心剑法》，男女同修，只要持心端正，又何尝不是正宗武学了？何况这《既明谱》既不需人脱衣也不需人交合，只要对输真气，阴阳反调即可。&rdo;

燕西楼默了默，道：&ldo;那么你修成了？&rdo;

苏寂摇头微笑，&ldo;没有。&rdo;

&ldo;你方才还说……你身边有同伴？&rdo;

&ldo;是的……&rdo;苏寂想了很久，方慢慢道，&ldo;那个同伴，不是男人。&rdo;

燕西楼思量着道：&ldo;如果只有半部《既明谱》，是不是便注定走火入魔？&rdo;

&ldo;不错。&rdo;苏寂道，&ldo;我想了三年，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娘故意只写半部，是为了害死那个要挟她的人。却没有想到她死之后孤竹君将她的囚室完好地封了起来，那锦被里的秘密竟从来无人发现。&rdo;

&ldo;神仙谷素称名门，怎么会……做这种事情。&rdo;燕西楼低声道。

苏寂蓦地冷笑一声，&ldo;哥哥，你也是从名门里出来的人，你且告诉我，名门会不会做这种事情？&rdo;

燕西楼不答。

苏寂又道：&ldo;当然了，似这种灭门大案，神仙谷不是沧海宫，行事之际总有几分顾忌。所以，孤竹君需要帮手。&rdo;

&ldo;御琴门。&rdo;燕西楼眉头一跳。

&ldo;不错。御琴门是我们看到最直接的凶手，其实也就成了孤竹君的替罪羊。&rdo;苏寂浅声道，&ldo;御琴门以声乐立家，自然对《既明谱》垂涎若渴，但却没有想到苏门都被屠灭了，他们也找不出《既明谱》的半点踪影。孤竹君怀着独吞秘籍的私心，偷偷救下娘亲把她关起来讯问，御琴门恐怕是不知道的‐‐只是我始终不知，孤竹君究竟是如何救下她来。&rdo;

燕西楼静静地道：&ldo;然而真正的《既明谱》却落在了柳拂衣的手里。&rdo;

苏寂望着那苍白的残月，孤零零地笑了，&ldo;年复一年，他总是对我说，那是出于我爹娘临终的嘱托。&rdo;

&ldo;他对我说过多少次谎，我已记不清了。但这一次，无疑是他骗我最狠的一次。&rdo;她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酒碗，那月亮便在水中碎成了千片，&ldo;他骗了我十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