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衣呆了呆,旋即便笑了。
&ldo;小苏,你去了神仙谷那么久,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到?&rdo;他的话音温柔,&ldo;你把地图给了他们,那我要的几本册子,你也该给我,才叫礼尚往来吧?&rdo;
&ldo;什么?&rdo;苏寂皱眉,望向阎摩罗,&ldo;那几本册子,你没拿到?&rdo;
阎摩罗道:&ldo;公子,顾姑娘早已将名册案报取走了,公子不知道?&rdo;
柳拂衣突然将轮椅扶手抓紧了。紧得那修长的手指关节上都泛出了青白。
&ldo;幽儿不会背叛我。&rdo;他低声。
阎摩罗看了看遍身狼藉的苏寂,心头一恸,朝柳拂衣跪下,&ldo;公子!顾姑娘有意藏匿情报诬陷小苏,还将小苏打入厉鬼狱折磨成这样,纵无公害亦挟私怨,求公子明察!&rdo;
苏寂蓦地冷笑了一下。
&ldo;阎摩罗,&rdo;她的声音很冷,许是因为受过伤,而显得格外地幽然,&ldo;站起来。&rdo;
阎摩罗没有动。
柳拂衣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凝视着她。
苏寂道:&ldo;阎摩罗,你没有错,不用对他下跪。&rdo;
阎摩罗道:&ldo;下属跪拜尊主,本是天经地义。&rdo;
苏寂道:&ldo;明晚过后,他便不再是尊主了。&rdo;
阎摩罗道:&ldo;尊主便是尊主,纵然身死人灭,也是尊主。&rdo;
苏寂道:&ldo;他不会死,也不会灭。他只是禽兽,不是尊主。&rdo;
阎摩罗忽然抬起头来,他没有表情,那目光却似自带了笑,&ldo;小苏,原来你直到今日才知道,沧海宫中,全是修罗禽兽?&rdo;
柳拂衣微微叹了口气。
苏寂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她等待着他对她的宣判,然而他却侧头对阎摩罗道:&ldo;烦请暂避片刻,我有些话要与她单独说。&rdo;
阎摩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她一眼。这样的眼光很不礼貌,然而柳拂衣却也没有说话,只耐心地等待阎摩罗退下。
阎摩罗退下了,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那一盏昏昏的油灯,凝了半室的光华,几乎照不到苏寂的脸上。柳拂衣轻推着轮椅上前,手掌温柔地拂开她的乱发,显现出那一张清丽的面容。受了无数挫折与创伤,此刻的她依然很清醒,清醒而带着决绝的恨,透亮的双目如刀剑,直直地指向他。
他的表情忽而一软。
那样柔软的表情,不同于他惯常的带刺的温柔,竟仿佛一丁点防备都没有了,令她有些恐惧。
一只始终以背脊示人的刺猬,突然袒露出了它柔软的小腹,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求生,一是在求死。
她分不清楚,柳拂衣属于哪一种。
他看到她微微恐惧的神色,了然地一笑。
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怕他的。
&ldo;你方才也听见了,&rdo;他柔声说,&ldo;明晚,你好生待在此处,不可越狱。&rdo;
这话有三分好笑,却无人笑。他的眼波柔如春水,他的容颜丽如春华,他轻轻朝她探过身,对她温和地说道:&ldo;小苏,你是个幸福的人,你知道么?&rdo;
她不知道。
她的表情里很明确地传达出她的疑惑,和疑惑背后的痛苦。
她就那样疑惑而痛苦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ldo;有些事情我必须现在告诉你。&rdo;他的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好似在排遣什么莫名的情绪。&ldo;……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rdo;
&ldo;你的猜想没有错,&rdo;他哑声道,&ldo;是孤竹君安排了一切,操纵了一切。起初,我以为沧海宫是他借以杀人的刀;后来,我以为沧海宫是他视为臂助的盟友;现在,我才发现……沧海宫,根本就是他的目标。
&ldo;这是一场盛大的局,所有人,都押下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孤竹君要覆灭沧海宫,桓九铃要报杀子之恨,赵无谋要杀我,四大世家要报灭门之仇……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起。但是有一个人,不在其中。
&ldo;那个人,就是……萧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