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次销毁账本行动计划,虽然决定是仓促的,但也是经过他缜密评估后才下的结果。
从在茶馆里看见那个瘟神开始,周奕就没想过可以完全骗过他,他迟早认出自己来,而关键问题就在这里‐‐时间。
在与那位大人物不经意对视的一刹那开始,周奕的计划就开始酝酿了。
茶馆里的谈笑自如应该让那人心中暂缓疑虑,然后他又找个地方布下的另一个重要障眼法。不管那人有没有相信自己和海宁是安府的家眷,只要他派人查,自己也就赢得销毁账簿的时间,然后携款潜逃。
当然,如果那人认为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老人家费心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就是凡事都怕万一,他这叫有备无患。
他道别了海宁,挑了匹快马,马不停蹄的往郊外大营赶。
他肯定自己能在天黑闭营前赶回去,等湮灭他存在的痕迹以后,他甚至还可以睡上小半夜觉。等第二天清早,便可以混在伙房进出拉货的马车上无声无息地永远离开。
等搜查他的人马‐‐如果真有的话‐‐也只能明日白天才到,到那个时候,哈哈,他跟海宁早就出了京城,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以上就是周奕的计划,简单、可行、成功率极高。
事实上,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一丝一毫都像他计划的那样,没有差错。大摇大摆地凭着令牌进到军营,赶上了晚饭。
‐‐居然还赶上了晚饭?!
然后跟一班队友插科打诨,然后回到他的军帐,比较少见。
&ldo;哎?三儿,今儿怎么回这里睡了?&rdo;队长见了他都一愣,足见这厮有多嚣张了!&ldo;军医让你回来住了?上次不是还说你病还没好呢?&rdo;
&ldo;不忙回去,省得他们让我做牛做马。&rdo;他回来只是为了收拾点个人物品,军帐的条件哪有医帐好?
&ldo;我说小三,你别被他们欺负了。怎么每次去找你,你都在忙,这哪是养病……&rdo;
&ldo;我甘之如饴。&rdo;为了赚钱哪!周奕冲着给他打抱不平的大个咧嘴一笑,&ldo;我过去那边了。&rdo;
&ldo;就算你干姨让你做……哎?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姨啊?……&rdo;
&ldo;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还干娘呢,没学问。&rdo;
&ldo;就你有学问……&rdo;
周奕微笑着走出去,他们是很容易快乐的一族,跟他们在一起永远有用不完的笑料,只是……他没有这福气。
周奕突然很唾弃自己的这种行为,跟他们生活了近半年,他们把他当作家人,当作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呢?一直是伪善的,自私,冷血、懦弱又背信弃义,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现在已经他决定远走高飞,不知道他们……万一,万一那个太子真的追查到这里,他们有多大的机会不被迁怒?
周奕的脑子里又回忆起那双高贵冷漠,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周奕深吸一口气冷静分析着:
那人是一个国家的皇位继承人,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放在一个小小军奴身上?大营已经关了,没有御赐虎符谁也不能开启大营,他当然不怀疑太子也可能有虎符的事实,但是如果拿着虎符来找个军奴……这跟烽火戏诸侯有什么两样?
‐‐那个太子看起来可不像蠢材。
再有,所有他的个人物品全都处理完毕,自己一旦离开,他们想追查也无从下手。
他把自己的担心归结到对自由生活胜利在望的期盼引起的兴奋焦虑。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奕就醒了。
他只身潜入运果蔬的马车,晃晃荡荡地出了大营,来到前一天他拴马的地方,拿起昨日备好的衣裳换装。脱掉的军服腰牌被他埋在前一天准备的土坑里埋上。
一番打理,他转眼又成了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谁有证据能指证他是军营的逃兵?
周奕骑上马朝京城出发,他现在面若冠玉,锦衣华服,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心下的烦躁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这种心情已经不可以解释成什么兴奋的焦虑了,它还有另一种解释……
周奕猛然勒住正在疾驰的马,人立嘶鸣。
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回京城的途中必经过一片地势缓起的土坡。这片土坡在平时不甚起眼,他彻底的给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