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木桌,桌上就放了一台打字机,边上是个笔记本,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林瓷觉察到赵逢时的沉默,便主动说:&ldo;我不敢在桌上放其它的东西,就怕自己不留神给摔在了地上。&rdo;
赵逢时吁了一口气,后背贴着椅子,他低头看着打字机键盘,抬起手,指腹轻轻覆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压在进皮肉里,他神色晦暗,怔愣了数秒。
&ldo;赵逢时?打字机是不是被什么给卡住了?&rdo;
林瓷见他久久不说话,小声问着。
赵逢时恍惚着回神,他扫了一眼键盘,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瞧着那卡着键位的玩意儿,赵逢时用手又往下戳了戳,他抬起头,对林瓷说:&ldo;我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卡着,要不改天我带你去把这打字机修一修?或者重新卖一台新的?&rdo;
&ldo;可我这两天还要赶稿的。&rdo;林瓷一脸郁闷焦急。
赵逢时抿起嘴,轻声建议,&ldo;要不,你念出来,我帮你打字?&rdo;
这绝对不是个好建议,林瓷在黑暗里茫然,整个人都半放空状态,呆愣着,又听赵逢时说:&ldo;你看你身体还不舒服,打字肯定是很累的,你就躺在沙发上,我坐在你边上,你和我说,我帮你打出来。而且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半个书迷了,你的一手书稿还是由我经手,让我先看到,你也不用觉得麻烦我什么,我这压根不亏。&rdo;
这书迷一说实在是名不符实吧?
林瓷想到前些日子,还拿着书振振有词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写成太监的赵逢时,林瓷一脸迷茫。
他都来不及拒绝,肩膀上就传来沉沉重量,整个人都被半搂着提了出去。
赵逢时的手托着他的腰,把人给弄到了沙发上,林瓷晃了两下,一块毯子从天而降,他整个人都被蒙住,呆了好几秒,扒拉开毯子,就听赵逢时说:&ldo;开始吧,林瓷。&rdo;
这……
脑袋里千头万绪都似乎戛然而止,林瓷躺在沙发里,陷在那片昏昏暗暗的黑中,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没有晨曦没有日落,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之中,赵逢时的声音,好似火柴头擦过纸盒,划开一条火光。
他茫茫然然迟迟钝钝看着那束光,一点点靠近,怕熄灭了再也看不到,他不敢回绝。
赵逢时大学念的是金融,他一向是偏理科的,高中时为了争一口气,各课都努力搞平衡,现在毕业了那么多年,以前学的文学常识早就忘了。
他以前还说林瓷头脑简单,现在帮着林瓷代笔,却连林瓷说出的一个词都得反复琢磨好几遍,拗不过自己的面子,拿着手机焦头烂额上网查着,几秒功夫,林瓷都说到了后一段去了。
赵逢时按着脑袋,低声道:&ldo;你等等,慢一些。&rdo;
&ldo;嗯?&rdo;林瓷闭着眼,思绪被打断,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赵逢时按了录音,打算暂时错了的回头听着录音补差。
&ldo;好了,你重新开始吧。&rdo;赵逢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觉得这活比收购公司还折腾人。
林瓷靠在沙发里,他重新闭上眼,赵逢时盘腿坐在沙发前,身体微微前倾,侧耳倾听又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
耳边是林瓷轻柔的声音,是他以前从来不曾听过的那种语调,记忆里林瓷对他总是剑拔弩张,这般柔软像是春风暖阳,实在是难得。
林瓷叙述完一章,微微一顿,轻声道:&ldo;下一章,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写吧?&rdo;
&ldo;没事啊,既然都在写,我帮你把稿子一起赶好得了。&rdo;
&ldo;不是的。&rdo;林瓷有些为难,赵逢时见他吞吞吐吐,回头看他。
林瓷半张脸都埋进了毯子里,耳廓微红,赵逢时一愣,他扭头看向电脑屏幕,结合前文,他发挥着自己那些贫乏的想象力,心里推出一个猜想。
赵逢时双眼一亮,往林瓷这边凑过去,亏得林瓷看不见他脸上那表情,赵逢时装的一本正经,压着语气里的兴奋,低声问:&ldo;下一章,是不是要写床戏了?&rdo;
把脸埋在毯子里,赵逢时的声音听不出差错,他心里感叹,这人是真的长大了,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要奚落自己的。
他点点头,细声道:&ldo;是要写,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写吧。&rdo;
&ldo;这不行啊,我这人做事一定要做完,你让我放着一章不打出来,我心里憋得慌。&rdo;赵逢时又凑近了一寸,低头覆在林瓷耳边,吹出热气,轻笑道:&ldo;而且林瓷,你有劲没劲,就给我漏一章床戏,这不是存心吊我胃口吗?&rdo;
&ldo;我……我没有啊。&rdo;
&ldo;你就有。&rdo;赵逢时一口咬定,林瓷面红耳赤,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他呆钝数秒,又听赵逢时平淡道:&ldo;好了,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快说吧,我等着呢。&rdo;
&ldo;你等等……我想想怎么写?&rdo;林瓷低着声音,沉默了片刻,他嘴唇微动。
像现在出版的书,类似于这种戏份肯定是要减少的,只是有些时候,那床戏又是必不可少,确定两人的关系,升腾出些别的亲密情愫,林瓷大部分都是写的隐晦又暧昧。
可就算是写得如何委婉模糊,这口述给旁人来代笔,再加上这本书是第一人称,这对于林瓷来说就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