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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再抬头，对上天子会心的笑，目光似乎洞悉一切。

所以，天子这是故意放水，变相打赏东方朔么?东方朔一个堂堂太中大夫，竟沦落到这种地步，靠博今上开心过日子，为了一点小财而洋相百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帝王整人的法子，果然比射覆本身更精彩。

真是无趣的游戏，我拿袖子遮住脸，打了个哈欠。

&ldo;陛下，卫长公主和阳石公主求见。&rdo;宦者禀告。

&ldo;父亲，让去病哥哥带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rdo;卫长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蒙大赦的我，第一次觉得这两位公主表妹的声音竟如此亲切。

&ldo;去吧，&rdo;天子早就注意到了百无聊赖、东张西望的我，见我突然来了精神，挥手叮嘱表妹道，&ldo;注意安全，不要闹你表哥。&rdo;

&ldo;上臂用力，剑锋再向前挑。&rdo;二舅握着我的左手往前做了一个送的动作，精铁剑身映射天边透出的霞光，&ldo;挑，不是刺，很好，再来一遍。&rdo;

住在宫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早晚不用赶路或者通过一道道关卡门禁，因此晨间得了空二舅便像从前那样手把手指导我练剑。晚上二舅有时会在宣室或承明殿工作到很晚，不过若是他有闲空，晚膳前我俩还能一起踢蹴鞠，吃完饭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二舅怀中看星星。

过了许多日，我终于沉不住气。这日早膳之后，我拦住一身轻甲准备离开的二舅。

&ldo;今日放学我能不能跟着您去期门军军营?&rdo;

&ldo;跟着陛下和东方大夫不好吗?&rdo;二舅不解。

&ldo;那群人每天下午都在寻欢作乐，跟着他们学不到什么真本事。&rdo;

掰着手指数来，我已经陪着他们遛过十几次上林苑，听过几十首乐府诗歌，玩过上百把骰子和射覆，誊抄过数篇司马太傅的新赋。话说司马相如真是高产作家，写诗像顺口溜似的信手拈来，马屁也拍得炉火纯青。

我另外的任务是陪卫长和阳石逛她们的小动物园，卫长对漂亮的鸟雀情有独钟，未央宫里的鸟巢基本都被我们掏遍了。这帮姓刘的一个比一个会玩，再玩下去，我的太学课业都要完蛋。

&ldo;陛下一般上午忙，下午得空消遣一下也是应该的。&rdo;二舅想了一下问我，&ldo;去病想学什么?&rdo;

&ldo;我想跟二舅学练兵，学国策。总之不要学花拳绣腿吃喝玩乐。&rdo;

二舅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略翻了一下道：&ldo;明日日昳我会在宣室殿，你要是有空，直接过来找我。&rdo;

&ldo;太好了。&rdo;明日是我最不喜欢的礼法课，我正窃喜得了个逃课的好理由，想了一下又问，&ldo;大舅最近在干嘛，每天一下班就溜回府，从来也见不着他。&rdo;

二舅笑道：&ldo;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去病，你就要有小表弟啦。&rdo;

&ldo;真的?&rdo;我欣喜地问。

&ldo;嗯。&rdo;二舅点头，&ldo;大嫂害喜，大哥同我调了班，每天早早回家照顾她。&rdo;

&ldo;什么时候我能见到小表弟?&rdo;

二舅掰着指头算完：&ldo;十二月左右吧。&rdo;

&ldo;那得等到明年了。&rdo;我心道。

第27章27恐吓

趁司马相如不注意偷偷溜出礼法课，我开心地一路小跑前往宣室殿。随着年龄的渐长，深衣下摆的裁剪样式渐渐冗长拖沓，再加上繁琐的坠饰，穿着深衣跑路越来越艰难。踩着这长长的台阶，我总算体会到入学第一天二舅的劝告，以及东方朔当年在北市上追撵我和曹襄时的尴尬。

&ldo;陛下，霍侍中觐见。&rdo;当我跪叩在殿下时，天子和内侍正在一大堆竹简中东翻西找，二舅坐于一侧的书案旁奋笔疾书。

好一会儿，天子才从竹简堆里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盯了我转。

&ldo;朕听说，外甥抱怨朕不务实事?&rdo;他缓缓开口，声音威严。

俗语说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我心道此言不虚，不过依旧试图维持表面的恭敬，拱手道：&ldo;回陛下的话，臣只是想学点真本领，尽早为陛下分忧解难。&rdo;

&ldo;哼，外甥才来几天，就对朕不满了?&rdo;天子搁下手中书简，皱了一双眉，声色俱厉，&ldo;陪朕玩怎么就不是为朕分忧，卦算棋艺、诗词歌赋怎么就不是真本领?&rdo;

我心中一凛。人说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一个词用错，便捋到对方虎须。遂叩首对道：&ldo;回陛下的话，臣丝毫不敢对陛下不敬，只是相卦赋诗臣一向不在行，臣更希望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像两位舅父那样戎马为国，物尽其用。&rdo;

天子听罢，撑着书案站起身，越过那小山似的书简堆，踱至我面前。

&ldo;外甥应该这么想‐‐&rdo;他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语，&ldo;如今外朝有朕的舅父坐镇，中朝有你的舅父把关，咱们两个做外甥的，只负责&lso;吃喝玩乐&rso;就好嘛。&rdo;

说到&ldo;外甥&rdo;的时候，帝王轻笑着伸了一指，在我和他之间来回点了点。

如果有一种颜色可以形容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是猪肝紫;若面前此人乃李敢之流，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拳头招呼。然而此刻在我面前的不仅是小姨夫，更是大汉的天子，我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只能不甘示弱地拿目光狂瞪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