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原本安排她们读一年的书,因为今年的招生计划突破了指标,学校住房供不应求,不得不让她们提前毕业。这批学员属于各大单位保送过来的委培生,来学校读书只不过是一种形式,目的是为了得到一纸文凭而已。回湛江一个多星期了,李小莉没有给陈平写信,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历史的东西就像飘浮在海边的雾霭,随着阳光的来临,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浪漫。她要让人生翻开新的一页。
陈平关上门,像过去那样火热地来到她跟前,急不可耐地把她抱起来,然后放到床上去。刚才,他在路上遇到丹凤眼,知道李小莉回来了。开始他似信非信,尽管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联系了,但她回湛江的消息不可能不告诉他。现在,李小莉如此真实、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唤起他无限的柔情。箭在弦上,他的身体随即白云一样飞起来了。
李小莉双目紧闭,平躺在床上,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对陈平来说,这种味道真是久违了!箍住她温热的腰肢,板过脸,他止不住地吻她。李小莉则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淡和拒绝,陈平的嘴唇刚一砸过来,她就偏过头去。陈平再板过来,她还是固执地偏过一边。
欲望消弭,陈平问,你怎么了?
放我下来,我告诉你。
翻身下床,整理好凌乱的军装,她打开门,倒了一杯水,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递给陈平。他端着没喝,单等她发话。她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陈平知道她的怨怼。这次参加全军院校统考,他名落孙山,没有实现对她的诺言。但是,他用了功的,也为之努力了,只是文化功底太差,让他无可奈何。他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明年接着考,一定能考上。
我不想听,不要再说了。
我向你发誓,用脑袋担保!
怎么担保?李小莉冷笑道,你四科成绩总共考了六十九分,明年还能考得上吗?
陈平沮丧地垂下了头,深深叹息。他很清楚,凭他现在的文化基础,若是明年继续复习,再次迎考,肯定还是考不上。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各人的天分也有所不同。他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只要不读书,他的脑袋比野狐狸还精明。一旦走上了课堂,捧起了教科书,他就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打开了宿舍门,李小莉将身子抵在门框上。走廊上有人走动,她不担心陈平再来袭扰她了。略思片刻,她说,想听我说几句真话吗?
你说吧。
我们相处三年多了?
你从文(昌)中转到(三)亚中那天起,我们认识四年多了。
我的意思是,从我们……上床的那天开始。
陈平胸脯起伏着,难以抑制对她的热情,转过身又来抱她,看到门外有人,慌忙打住。他心浮气燥说,老婆,我想你了……
陈平,你头脑聪明,为人侠义,对我也很好,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你为荣,感到很幸福。但是,生活是严酷的,仅仅靠精明和爱情是不够的。
要命的是,李小莉的这一番话,陈平根本听不懂。
我们要学会生活,首先要理解生活,认识生活。生活就像你们潜水员每天奋斗的大海一样,不但有风平浪静,还有惊涛骇浪……
陈平气恼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爽快点说嘛,绕来绕去的让人受不了。
既然陈平把话点破了,李小莉心无顾忌,嘴里嘣来的声音像一块冰,尖锐而寒冷,陈平,我们分手吧。
陈平的心紧缩在一起,像看一个很奇怪的陌生人那样,两眼惊悸地望着她。
她说,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兵。战士的服役期只有短短几年,退伍了,回到原籍去。我们搞护理专业的女干部,大都在部队干到退休为止。我这辈子注定呆在湛江了,不可能再回三亚去。这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陈平,如果你是一个理智的男人,就应该从我身边离开。
想不到自己钟爱的女人如此绝情,将多年共同构筑的恩爱,几句简简单单的轻描淡写,就这样一笔勾消了。陈平目光宛若冷星,歇斯底里,一把扳住她的肩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这是那种从骨髓里迸发出来凶悍和仇恨,李小莉还是第一次瞥见到。这一刻,她觉得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如此陌生、丑恶、凶神恶煞。像一块冰当头砸下来,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心底里更加坚定了和他一刀两断的决心。这就是李小莉,一个恬静淡雅,幽微柔顺的女兵。在她柔懦的外表背后,骨子里却隐藏着决绝,坚如磐石,这与女人的尊严和自信连在一起的。所谓外柔内刚,绵里藏针,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这样的女人一旦决意已定,开弓没有回头箭,死无悔改之意。
这时,李小莉薄唇轻启,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陈平,我知道你是男人。
感情到了这份儿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微笑掺进了恐怖,又将笑意吞噬。陈平的疼痛是从紧缩的心脏扩散到手指的,他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蓦然间,他捏紧了拳头,第一次产生了杀人欲望‐‐
杀了她!回来的路上,失魂落魄的陈平还在咬牙切齿地发誓。
2、梦幻泡影
更新时间2010-07-2808:11:24字数3575
走进基地宣传处办公室,红生看到罗小月正在抄写文件,另一张桌子上坐着江笑天副处长。江副处长热情地和打招呼,欢迎你啊,我们的大作家!红生谦逊地说,哪天我都成了作家,全海军人人都是作家了。江副处长说,全海军就扯远了,要是基地多了几个像你这样的作者,我们的罗干事也不用为上稿率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