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拉着他的手不放,一边说道:&ldo;是是是,这会儿得回家开祠堂,祭祖,这可是章家一等一的大事儿,可不能马虎了。&rdo;
章元敬连忙劝阻,谁知不仅族长,就是章明林也十分赞同这事儿,一群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簇拥着新鲜出炉的解元郎去了,兴致高的很。
等闹腾完毕终于回到章家,日头都已经落到了山后头,章元敬只觉得比科考还累,古代人的祭祀重要性远不是现代可比的,光是念祝词就得花费大力气。
看见紧闭的大门,章元敬心中感慨了一声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明明祖母,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但这种祭祀的大活动,她们却因为性别而被排除在外。
带着一丝丝怅然,章元敬正要打开门进去,却见大门猛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孔露了出来,没等他说话,那人就朝内飞奔而去,口中喊道:&ldo;老太太,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rdo;
下一刻,只见姜氏满面红光,健步如飞的出现在章元敬面前,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慈爱,一副恨不得把他搂进怀中喊心肝宝贝的样子。
看见至亲,章元敬心底也有些许发酸,这种感觉比方才祭祀先祖的时候更要强烈,他退后一步,直接跪了下来:&ldo;祖母,平安不负所望。&rdo;
姜氏却一把拉住他,怎么都不让他跪下去,原本喜悦的样子填了一丝泪意:&ldo;好好好,从小到大,乖孙从未让我失望过,章家的祖坟可算是冒了青烟。&rdo;
扶起孙子,大概是想到自己艰辛的大半辈子,幼年颠沛流离,青年守寡晚年丧子,姜氏觉得前半辈子吃的苦头,或许就攒着这会儿的好运道呢。
试问整一个青州县,又有几个老太太能有她这般的福气呢,从此之后,她就是举人的祖母了,说不定到了明年,还能成为进士,成为大官的祖母。
心中百转千回,姜氏紧紧握着孙子的手,一时之间也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头千好百好的,欢喜的不知道愁滋味。
孙氏倒是略好一些,只是看着章元敬的眼神也满是慈爱,一边扶着老太太说道:&ldo;娘,咱们先进去吧,平安忙了一天,这会儿也该累了。&rdo;
姜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又拉着章元敬往里头走,难得还好声好气的对孙氏说了一句:&ldo;你不错,为我们章家生了个好儿子。&rdo;
不说这话是不是把孙氏当外人,反正孙氏听了倒是极为高兴的,大概是姜氏少有给她好脸的,偶尔说一声软话,她反倒是觉得不得了。
进了屋子,先让章元敬吃了饭喘了口气,姜氏又开始旧事重提,打算办他个十天八天的流水席,势必让整一个青州都知道,他们章家出了个举人老爷。
哼,隔壁的孙秀才算什么,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跟她家乖孙比都不能比。
章元敬连忙给拦下了,无奈说道:&ldo;奶,我在家待不了多久,很快就得启程上京,这段时间你还不准我在家陪陪你,再说了,流水席人来人往的,吃的也乱,万一我吃坏了肚子,错过了明年的会试,那岂不是得不偿失。&rdo;
姜氏听了,连忙说道:&ldo;也是,要办酒席的话,放到明年也是可以的。&rdo;
这话里头的意思,倒像是觉得章元敬上进赶考就能考中进士似得,不过章元敬也没有坏她的兴头,笑着答应下来,若是真的能中,庆祝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章元敬打算在家待半个月就启程,那时候天气还未入冬,上京不算太冷,若是真到了冬天,北方的运河结了冰,到时候难免有些不方便。
得知孙子马上又要走,姜氏倒是舍不得起来,一会儿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一会儿又觉得已经是举人了,其实不再考下去也没什么。
别人的应酬可以不去,但李家却是不能漏下的,回到青州的第二日,章元敬就登门拜访,李家显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难得下人们看着也是喜气洋洋的。
李家这几年实在是不太好,家里头就没有出一件好事儿,连带着下人们气色也不大成,章元敬好歹是李老先生的嫡传弟子,这会儿考中了举人,李家自然也高兴。
再次来到李老先生的床前,章元敬也是百感交集,看着李老先生欣慰的眼神,他哽声说道:&ldo;老师,弟子没有辜负你的教导,已然中了举人。&rdo;
李玉山笑了笑,拍着他的手说道:&ldo;老师知道,你惯来都是不错的。&rdo;
章元敬点了点头,又说道:&ldo;弟子不日即将启程前往京城,若能得中,定会为师兄周旋。虽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但弟子心中定会铭记。&rdo;
章元敬内心明白的很,即使他中了进士当了官,舞弊大案而不是想翻就能翻的,但一旦入朝为官,他就有了机会,功夫不怕有心人,总有一日能让李子俊平安归来。
李玉山也曾入过官场,自然也知道这个,听了只是笑着拍着他的手,说道:&ldo;老师心中明白,平安,你且记得,一朝得中,明哲保身才是为官之道,至于你师兄,若是能救,那就多谢你,若是不能,老师也不会怪你。&rdo;
短短月余不见,床上的李玉山似乎又苍老了许多,经年累月的卧床不起到底是对这个老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使章氏照顾的再精心,曾经一家之主的李玉山,心底恐怕也是不能容忍自己如同废人一般的活着。
章元敬握紧老师的手,低声说道:&ldo;老师,圣上的年级已经大了,师兄却还年轻,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呢,您得好好养着身体,若是师兄回来,还得指望您宽慰他。&rdo;
李玉山嘴角微微一动,似乎也升起一股子的希望来,他何尝不想念远在关山的嫡亲孙子,那可是他一手带大,一字一句慢慢教导出来的,属于李家的希望啊。
说了一会儿,眼看李玉山似乎有些倦了,章元敬握了握他的手,说道:&ldo;老师,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rdo;
李玉山却忽然拉住他,问了一句:&ldo;元敬,你可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rdo;
章元敬愣了一下,在他看来自己才十六岁,还是个未成年呢,不过在这个年代,女孩子一般十三四岁就会定亲,十六七岁就得出嫁,南方普遍比北方出嫁还要早一些。
就是男人,在年纪上头宽裕一些,但一般十五六岁也就定亲了,十八岁当爹的大把大把。
李玉山见他这般就知道了,这孩子怕是从未想过,不过也是正常,这孩子从小就比人家开窍的晚,那时候他还想把孙女嫁过去,谁知道这小子愣头愣脑的,直说把子琳当做亲姐姐,有把人家俏丽可人的姑娘都当了姐姐的吗?
章家那边都是女人,这事儿不会不上心,听说这孩子中了秀才之后,上门的人就多了,不过姜氏那老太太有些智慧,也知道待价而沽的道理,没有给亲孙子随随便便的定了亲。
李玉山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ldo;如果没想过,不如现在想一想。&rdo;
他的这番话倒是好心好意,毕竟当年李子俊会牵扯进舞弊大案,说到底是因为他的身份,妻子是徐进的亲孙女,因此被人指摘与那两人交往过密,但谁都没有实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