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彬直接进去,叶槭三人起身行礼,他连忙摆手道:「都坐。」说着坐在了主座之上,这才低头看向了地面上的人头。「竟然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死了?」
他接连两个「竟然」,可见对于北辰哲的身份确认无疑,一旁刘、李两人想起边境的情势变化,不由露出轻松之色,然而李尚彬却是又叹了一口气,这才仿佛看到了张云贞一般,「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的情形。张姑娘……」他说着略微一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倒是辛苦了。」
他不是叶槭这般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对于北辰哲脖颈上的伤口没有那么多的认识。然而看着北辰哲的死状,又看了看张云贞一身白衣上的血迹,更是对着女子敬而远之。
如此的心狠手辣,实在是少见。
张云贞如何不知道他的嘲讽,半响突然冷笑道:「我恨他入骨,恨得喝他血,啃他骨!」她说着低头同样看着那地面上的人头,恨声道:「我这一生都毁在了他手里,如何不恨?!」
这话中的意思虽然隐晦,却也让在座的人都听了个明白,林璃眉头微微扬了下,片刻就又垂下了眼帘。虽然之前在张云贞面前没有丝毫的露怯,然而她实在是不愿意多看那地面上的人头一眼,如今垂下眼帘闭目养神一般,只听着张云贞做戏,虽然对她的遭遇有些许的感叹,却是丝毫不敢有半分的同情。
张云贞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城府和心肠,她早已经清清楚楚了。
若是对这样的女人心软,那她真是蠢到了极致了。她可以对林琪心软,见她改过就悉心教导,那是因为林琪毕竟与她是姐妹,且她只是年幼任性,并未作出什么大的过错。然而,何时见她对撞了人,又一盆子污水泼过来的齐可馨心软了?
饶是武侯府最为艰难的时候,齐可馨还不是被判了个流放千里,如今说不得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至于张云贞,林璃相信不用她动手,怕是她也不会活太久了。
就如同林璃所料的那般,当天晚上,被关押的张云贞体内巫蛊发作,最后痛苦之下把自己的脸抓得面目全非,一道道的伤口翻着,最后状似在了牢房之中。
她死的颇为凄厉,然而最终却也帮了大忙。张云贞体内的蛊虽然与林云霄体内的不同,却也算得上的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张云贞体内的蛊更是狠毒一些,此时她身亡体内的蛊却是被早早等在一旁的柳氏给引了出来,并未随着主体而亡。此时这只吃饱喝足了的蛊虫就被她养在陶罐之中,只放在林云霄屋中,竟然把他体内的那只蛊压制得不敢再有异动。
柳氏与林云霄本是兄妹,当年也曾经上过战场,虽然未曾带兵,却也知道一些用兵的道理,此时笑着道:「如今倒是不急着解了兄长体内的巫蛊,只这般压制着,等到了时候我再直接杀了那蛊虫,让人误以为是蛊虫与宿主一起死了……」
「好计谋!」一旁的肖必然立刻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到时候林云霄这个辰队的克星突然出现,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十一皇子北辰哲的人头一挂出来,辰国必然军心大乱,到时候他们这边士气正盛,长驱直入,直接捣毁了北辰的边城也未尝不可。
这些日子被逼缩在边城之中,若是说肖必然没有一丝的窝囊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以大局为重,这才一直隐忍。如今眼看形势见好,自然是高兴地擦拳磨掌,恨不得立时就开战杀得辰国一个片甲不留。
林云霄闻言也是点头,丝毫不觉得拿自己的死讯诱敌有什么不对的,这会儿反而沉声问道:「还需几日?」
「按照阿璃之前的说法,再等日也就好了。」柳氏低声说,「这几日就可以放出消息,说兄长愈发的疯癫了。若是可以,每日里面抬出去几具尸体就最好不过了。」
边城之内肯定是有辰国的眼线,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他们传出去的消息是真是假,就只能让听消息的人自己慢慢斟酌了。
林璃这边照顾着林云霄,听着柳氏他们说起军务,一直安静不语,等到外人都离开了,她这才低声道:「如今可好寄一封家书回去,我当初是私下出门,母亲并不知道的。」
林云霄想了想道:「还是太过于危险,只几句话的功夫,到时候直接传入宫中就好了。」
林璃也明白轻重,此时开口也不过是提醒林云霄一句,见他心中有数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让厨上炖了汤,如今怕是快好了,姑母留下与父亲一起用汤就是了。」
她说着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才又停下道:「姑母的儿子,我那位表弟如今已经派人去接了,怕是最晚明早就到边城了。」
柳氏闻言一愣,半响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此也好。」
那孩子,自然是她与北辰翼的孩子。这些年来,她虽然斩断情丝,然而对这孩子却是极好的。只是,林云霄怕是……想到此处,柳氏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兄长,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当年她果决如斯,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回想起来却明白她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她的手下又如何会留北辰翼活口呢?当年那一剑,斩断的也只是情丝而已。
林云霄对于当年的事情最为了解,如今见柳氏神色黯然,半响才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