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毛发被风吹起,飘飘如雪色的浪,静静俯视的模样安静纯洁如家猫,但静得只剩下风旗招展之声的采石场,没有人会将它真正当作一只温良无害的猫。
那是一只猛兽。
一只吃人的猛兽。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白虎四肢抓地往后挫力,蓄力已久的强健身躯猛然跃起前扑,目露凶光,血盆大口随之大张。
奴隶们悲愤地往前冲,但一次次被无情的铁枪与鞭子挡回去。
许毅一紧手中长枪,身形已动,直扑囚车。
牵虎的内侍面色大变,手指成环扣入口中,急急发出指令想让白虎退后。
连龙辇内的萧天成也微微变了脸色——在想要知道的事情得到结果之前,他并不想让她成为健宠的美食。
可连他都未想到,驯养日久向来听话的白虎会突发兽性,却忘了,老虎吃人那是本性,一只从未尝过人肉滋味的老虎在面对到嘴的美味时,又怎会弃而不食。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同一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女子难逃虎口之时,在许毅超越常人速度奔来的身形离囚车还有三尺之距时,在哭泣声,口哨声,呵令声中,在白虎口中的垂涎将将滴落在女子脸颊之际——状若死去的女子突然扬起手中铁链,头未抬,身形未动,只闻破空之声呼啸,那铁链已挥成一支笔直的铁棍,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砸向白虎头部。
风声过,铁链至。
反应再快再灵巧的猛兽也不可能在一扑到底之时还能扭转身形,逃过这转瞬即至的突然袭击,何况,在如此精准快速的动作之下。
一声震天厉啸,白虎头部遭到重击,悬在半空的庞大身躯往一旁轰然倒下,虎头鲜血淋漓,温热的血正从一侧眼眶喷涌而出。
而俯身而卧的女子一拍身侧木板,身形暴起,劲腰疾扭,如一只迅捷的猎豹闪至囚车一角,手中铁链一放即收,绷成一条直线横在胸前形成绝对防御,动作之灵动迅猛更胜白虎。
突发的变故震惊当场。
龙辇内的萧天成猛然立起。
许毅在囚车两步外骤然顿住。
人人瞠目而望,半点声音皆未可闻。
女子容颜胜雪,气势凛然,破碎的宫装凌风而舞,冷肃英姿刹那呈现,尤其那一双眼睛,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先前的动作快于一切,她意识未至身体已感觉到致命的威胁而作出自然反应,此时方缓缓睁开眼睛。
人皆知萧情公主容颜出众,此刻的女子依旧是那般清丽高雅,然而在眸光初绽之际,却已有一股有别于她的气势透眸而出。
眸黑如墨,犀利如刀,望而生寒。
只一眼,便让人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只觉寒意透衫而入,再不知眼下正是酷暑三伏。
是萧情,又非萧情。
女子神情沉冷,全然未视囚车之外事物,只冷然睨视着滑至角落的白虎,静若山岳。
白虎前爪用力撑起上半身,使劲甩了甩脑袋,又蹭了蹭糊在眼睛上的血,刚才的那一击打得它头脑发晕,眼球爆裂,对于它这只自小由人饲养,从未经历过争夺更无遇过险境的家虎来说,打击着实不小。
摇晃着起身,它朝对面的女子眯了眯眼,紧接着大吼一声朝她纵身扑去,若说之前萧情身上的血腥引起了它的兽性,此时自身受到的重击更是彻底激发了它的野性。
这样的老虎,才是真正最为危险。
无人敢出手阻拦。
许毅紧握着枪,手背青筋暴跳,层层汗渍打湿手心,两眼紧盯着猛虎,只等着给予最后一击。
就在白虎纵起的那一刻,女子突然动了。
她一步蹬上对侧囚车木栅,不退不避,身形舒展,如大鹏展翅凌云而下,从斜侧里猛地迎上白虎,同时手腕一振,铁链荡出,稳稳套住白虎脖颈,而在同一刻,她已骑在虎背收紧双手,以全身之力将手中铁链收拢绞紧。
一声变了音的怒吼自白虎喉咙深处蹿出,受了困又感受到脖子剧痛的白虎重重从空中垂直跌落,震得囚车几乎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