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的皇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叶兰雅抿起红唇一笑,站在门槛之外,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底。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依旧笑得温柔:“皇上,因为从今日起,我将与皇上再无干系,所以‘臣妾’这个词,再用就不合适了。”
夏侯昱笑容一凝。
“况且,在我心里,我也从来没有将皇上当作是我的夫君,这‘臣妾’一词用着实在有些不畅快。”
“兰兰,你……”夏侯昱脸色一白,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兰兰,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别怕,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我没有怕。”叶兰雅看着他,红唇轻吐,“相反,我很高兴,很期待。”
“兰兰,”夏侯昱的笑渐渐消失,眉头皱起,“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不明白么?”她轻笑,“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了很多很多年,如今,这一天终于到了,你说,我能不高兴么?”
夏侯昱脸一沉:“兰兰,你在说什么?”
“很意外?”她怜悯地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说得很残忍,“夏侯昱,你还在做梦?还是在自欺,认为我当年嫁给你,是真的爱上了你?”
他微微一震:“难道不是?”
她轻蔑一笑:“可能么?”
望着她绝不作假的神情,夏侯昱眼中渐渐蒙上一层灰色,震惊,质疑,不敢相信,侥幸,在她这一笑中,最后只剩下痛心与失望。
“你不爱我?”他喃喃地问,光影映着他惨淡的脸色,“如果你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为什么没有反对?”
“反对?你要娶我,我反对有用?”叶兰雅冷笑,“你明知道我爱夏侯渊,却还要先帝下旨赐婚,夏侯昱,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最后一句恨你,几乎是从她齿缝中迸出,带着浓浓的恨意。
“可那时候夏侯渊已经离开兆京,远在淮南!”夏侯昱蓦然怒吼,额头青筋暴突,“就算你爱他,可这些年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够让你爱上我?为了你,我不惜被万民痛骂,不惜被大臣们当廷骂作昏君,只要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没有不想方设法为你寻来……”
“可你能给我寻来夏侯渊么?”叶兰雅冷酷地笑,“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来了,我很快就能看到他……夏侯昱,能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开心。”
他连连摇头,看着她就象看一个陌生人:“兰兰,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兰雅遥望着宫门的方向,红唇一勾:“你的失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你!”夏侯昱万想不到她会如此绝情,猛然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用力,却发现丝毫力气用不上,象是不知不觉间被人抽了个干净。
心中一惊,一惊之下又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女子被他掐住了要害,却无一点害怕之色,反而冷冷地朝着他笑,眼角眉梢间尽是对他的不屑。
突然心里就明白了什么,却仍然不愿相信心里的想法,直至他的皇后轻启朱唇:“皇上,今日的血燕羹好喝吗?”
整颗心顿时被撕成了碎片,他连退数步,直到身后一人扶住了他的背,他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女子却还嫌不够,扬起红唇,语气温柔:“皇上,再想一想,为何这些年来你所宠幸过的女人,没有一个能为皇上诞下子嗣,哪怕是我这个日夜蒙受眷宠的皇后?”刹那时脸色惨白,血色全无,继承了皇家优秀容貌的夏侯昱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了无生气地象个木偶。
殿外的女子已翩然转身,火红衣裙绽放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姿态决绝而轻快,全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似乎觉得把一个人的心割开,再撒上两把盐是件很痛快的事。
同床共枕了八年的女人,却过了八年同床异梦的日子,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过去的种种恩爱,就象一幕幕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转过,到如今,戏罢,落幕,人走,茶凉,最终不过是一席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