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快到酒店,车却拐进一条暗巷,梁倾初以为他要抄近道,车一停,她猜到他意图。
车内气温狂飙,她望着窗外,心如擂鼓,平白一阵颤栗。
横冲直撞的荷尔蒙气息,比任何的往日更浓烈。
那些不辨晨昏的记忆被催醒,梁倾觉得窒息,只能抬手开一线窗,企图汲取一点清醒,或是生机。
却又分神,听到周岭泉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她单名一个倾字,不是一种鼓励,而像是一种警戒——人不能一辈子倾其所有地活在某种逃避之中。
曾听他叫这个名字太多次,多是床笫间——调情的,动情的,忘情的。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认真,乃至于郑重地说——“梁倾你走的时候,记得跟我告别。”
这突然的近乎示弱的温柔。
梁倾惧怕得厉害,几欲泪下,只能猛然回身,因不敢看他神情,只能圈住他的脖子,颤抖着闭眼主动献吻给这始作俑者,纷纷情与欲的化身。
颠倒间她被抱起,肉贴着肉,灵贴着灵。
夜色肿胀的深春,玫瑰荼蘼前的浓烈终章。
她想起半年前的冬夜,她也是这样在周岭泉怀中,回头看北城机场的大雪——仿佛她此段人生的隐喻——那些无处可诉的,生离之苦,死别之痛,踽踽独行于人生的寂寥。
全落于他的这个怀抱。
也许因为那一刻过于温暖,她才一再眷恋至今。
梁倾向来是个沉默的情人,而这次她在呼吸间一直耳语周岭泉的名字——是信徒的诵念和咒语。催促他将她的身体和灵魂一同占领。向爱和欲的神献祭。
“疼啊,周岭泉。”她只有一只手着力,全然无法对抗他的进攻。
周岭泉顿了片刻,伸手托住她体重,俯身往下,至她脊骨,一节一节虔诚地吻。
——唇和骨的互诉衷肠。
有一阵她看向深巷尽头,那光亮的一线,人潮与车流的片影。她与他蛰伏在深巷,觉得这人间好温柔。
可周岭泉是个多无情的人,不给她再多一丝慈悲。
那一线光,骤然在她眼前全然阖上,回到北城那夜,高速路上,他们走向另一个结局。
刹车在暴雪中失灵,无底的深渊,他们与纷纷落雪一同,下坠下坠下坠。
她在他的颈侧匍伏,淌下热泪,在灵魂被绞杀的痛与快中想——这是否为另一种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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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泉被一条短信吵醒在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