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岑的凳子上跟长了钉子似的,刺的她坐立不安,屁股在凳子上动来动去,间隔几秒就要不耐的低头看表,看表时目光恶狠狠的,恨不能把手表盘盯出个窟窿。
左脚踩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右脚的脚尖抵在地上,像是要随时站起来就跑。
周可岑完全没有心思听课,一心往外面看,她们教室在五楼,她的视线里只有楼下的花坛旁,矮矮的玉兰树下,一道矮矮的身影。
如果不是答应初沐不翘课,她早就跑下去了,周可岑现在就急着跑,她人在这也听不下去,跟早退没区别的,等下她一定要跟初沐讲讲这个道理。
周可岑的同桌也是个男生,高二已经文理分科,零班是理科班,男女比例在五比三左右,她是靠窗坐的,只有后面是女生。
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周可岑把饭卡和校服都放在膝盖上,随时准备冲刺,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她同桌就非常有经验的,把桌子往前挪一些,椅子也往前拉,笔直的坐在桌椅之间的夹缝里。
后面的同学配和的把桌子往后拉,留出一个绝对方便周可岑进出的空。他们都知道,人酷话不多的周可岑,一放学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跑出去,因为有个软萌害羞小姑娘在高中部的楼下等她。
还在读高二的周可岑,十几岁的年龄,本身就是个脱缰野马,她从来不主动惹事,但真有事惹了她,也绝不怕事,性格使然,她孤僻冷淡,又很叛逆,但是她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嚣张,相反,她周围给她腾路的同学都挺佩服她的。
当然,怕也是有点怕的。
高中生周可岑,像个窜天猴,没人惹她的时候,她安稳的在那里岁月静好。要是有人点了她,立马窜天爆炸。
这是她舅舅形容她的,但是在林初沐面前,她从来没炸过,林初沐是缰。一个高中部传说中的杠把子,甘愿被一个初中部弱弱的小女生吃的死死的,没处说理去。
她不炸林初沐还胆小的要命,她要是炸了,不得把那个小怂包吓跑啊,周可岑是这么想的。小怂包跟个小兔子似的,白白净净,除了眼睛,什么都小小的,连说话声音都小小的。
啧,就是太容易被欺负。
怂包软蛋。
没出息。
被人欺负了也不跟她说,周可岑等着下课去找怂包软蛋对峙的,马上都要没有对峙的心情了,小怂包在下面等这么久,今天早上被欺负,课间的时候都不告诉她。
啪,一声脆响。
周可岑心里想着事,笔转的飞起来一样,啪的掉在桌子上,把前面的俩人吓一跳。
小胖连忙捂嘴,立刻停下跟着宋老师的二重奏,每到放学拖堂,都是周可岑最不稳定的时候,今天他大意了。
用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同桌,下巴往窗外的方向指,跟同桌使眼色,同桌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往外看一眼,然后点头,楼下那个每天提前放学,在这等周可岑的小姑娘还在。
小胖抬头看黑板上方的时钟,已经拖堂八分钟了,再加上初中不十一点四十放学,本就比他们早十分钟,这小姑娘等的时间不短了,难怪周可岑急。
不过,她竟然这么着急都没有直接走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周可岑拿起笔继续转,抬头看一眼黑板,再低头看一眼卷子,把卷子翻过来,戳一戳同桌,“借跟笔。”
“红的”,周可岑说。
同桌拿根红笔给她,周可岑拔下笔帽,在试卷上一顿操作。
刷刷两笔,涂改完毕,把笔还给同桌,“谢了。”
同桌悄悄的瞄一眼周可岑侧颜,红着脸接过来,“不……不客气。”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周可岑聚精会神的往下看,看清楚小怂包在垂着脑袋扣手,她都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了,手有什么好抠的,都不抬头看看她。
林初沐看高中部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她几个楼梯口来回看,还是没看到周可岑下来,有点着急,还有点饿。从刚开始鱼贯而出的高中生,到陆陆续续几个,到现在都没人下来了。
她抬头看,数周可岑的教室,就看到周可岑在窗边挥手,她还没下课,不是没等她先走,林初沐浅浅地舒一口气。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仰头,蹭的一下站起来,跟她打招呼,看到楼下的小姑娘卖力的挥手,周可岑一直抿着的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弯腰从抽屉里找零食,等会先让初沐垫垫肚子,把松软的小面包和酸奶放在桌上顺手的地方,周可岑准备一下课就捞起东西跑。
她的书都在桌子和窗台上,桌兜里都是给林初沐准备的零食,每个大课间和中午见到林初沐的时候让她吃。
“这节课就到这里”,溜冰场说,“最后一问没听懂的同学,下节课再讲,大家回去把错题整理出来。”
就等他这句话了,周可岑抄起饭卡和吃的就迈着大步跑了,她的卷子还在桌上,前面的俩人扭头看周可岑试卷,看到卷面上的两个鲜红数字。
沉默是中午的康桥。
周可岑的同桌也凑过来看,三个人一起沉默,还是小胖胖先开口,“这操作……不愧是岑哥啊。”
“出其不意”,小胖说,他同桌接腔,“必自毙。”
另外两人看他一眼,他侧过脸对着空气,“呸呸呸,口嗨,口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