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都表面和平下来,但暗地里却又是一场风波,因为她,因为苏家。
朝堂上那么多人精,岂会看不明白苏家的回归,陛下的强势,皆不过是为了后宫那位撑腰?
若是如此的话,大选来得越早越好。
说到这里,倒又不得不说另一件稀罕事,先前左相司马南为了后位与镇国公那样互相看不对眼,甚至几次三番叫陛下不愉,现下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给他那个掌上明珠司马月配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北仓派来的使臣,一个名声不显的小侯爷,听说过了司马南的重重考验,后者对他满意得不得了。
这番操作叫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司马南前段时间怕不是吃撑了没事做闲得慌吧,连累得数家都提心吊胆没个安生的。
就连陈鸾听到这消息都半晌说不出话,找纪焕问了才知事情一二原委,而后哑然失笑,白担心了许久。
夜深,陈鸾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左右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半睡半醒,直到身侧靠床边的位置塌下去一块,男人身上清冽的叫人安心的淡香随之传来,她颠颠儿的靠过去,低而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黑暗中,男人的轻笑声格外清晰,他在她耳边低着声问:&ldo;这回是你想我了还是孩子想了?&rdo;
他的怀抱刚好,温度适宜,叫人心安,陈鸾蜷缩着朝他那边又挪了挪身,睡意清醒几分,听了他这话,不满地哼:&ldo;自然是我想了,孩子还小,连你是谁都认不得。&rdo;
这话叫她说得。
纪焕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绵软的脸颊,笑着道:&ldo;这些日子没少凭着孩子作威作福,私库里的东西瞧上哪样要哪样,哪有你这样当娘的?&rdo;
孩子才多大啊,就被她这长不大的娘伙同着一起来坑他老子。
男人伸展长臂轻松摸到她的腰腹处,隔着一层单薄的中衣,她小腹处还是扁平的没有丝毫隆起,腰身纤细,勾得人眼都挪不开,怎么瞧也不像是即将要当娘的人。
但世事好似就是这般神奇,他光是一想想六七月之后,一个雪白的团子会从小姑娘肚子里蹦出来,再等他长大一些,会开口叫父皇母后的时候,那该是何等的乐趣。
他一个原本对孩子无感的人,也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那是一种神奇的,血脉互融的牵连与羁绊,是他与怀中女人共同孕育的骨血。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覆在小腹像是塞了个汤婆子一般熨帖,陈鸾先是低低地喟叹一声,旋即和他说起理来:&ldo;皇上是体会不到女子怀胎的苦楚,见天的汤药灌下去,闻着什么味吃着什么东西都想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不过是派人到库里找皇上讨了些胭脂水粉,皇上竟也要心疼么?&rdo;
这女人声音轻得和风一样,说是说理,倒不如说是撒娇,纪焕惯来遭不住她这一套。
男人沉默半晌,而后稍显笨拙地解释:&ldo;我何时心疼吝啬过那些东西了?你若是想要,我明日就叫胡元再送些过来,只太医说了,胭脂里配了花露香料,能少接触便少接触些,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个?&rdo;
这男人实在是不会说好听话哄人高兴的,分明可以说得挺好听的话经他这么一说出来,陈鸾扶额,登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像是知晓她心里的想法,纪焕轻笑,将小小的人搂得更紧一些,道:&ldo;心里又在腹诽些什么呢?&rdo;
&ldo;怎么突然想搬回明兰宫了?&rdo;男人墨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上,随着气息轻微的拂动,陈鸾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ldo;哪儿有后妃长住在养心殿的?皇上莫不是还想臣妾在那住一辈子不成?&rdo;
&ldo;有何区别?&rdo;纪焕狭长的眉微皱,语气一派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一样,&ldo;迟早的事。&rdo;
&ldo;现在是秋日,倒不显得多麻烦,等冬日下起雪来,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不方便,想去瞧瞧我都不能,还不若就在养心殿住下,我时时瞧着你也放心些。&rdo;他一边捏着小姑娘漂亮的指骨一边道,声音温和清润,像连串雨滴从屋檐一角滑过,滴落在青石砖上。
陈鸾勾了勾唇没有接这话头,转而同他说起了纪婵的事,&ldo;袁远当真就打算在京都住下不走了?晋国那边他就当真不担心出乱子的?&rdo;
纪焕揉了揉额心,提起他就隐隐动怒头疼,&ldo;出乱子倒不至于,只是传出去晋国那边对纪婵的印象将大打折扣,名声有损。&rdo;
他几次三番出言赶人,袁远的脸皮却又厚了一个层次般刀枪不入,随着纪婵情况渐好,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模样,见了谁都能调笑两句,就是说什么也不走。
人家不走,纪焕也不能把人五花大绑了塞到晋国去,只好由他住下,十月的天里,袁远愣是顶着一张桃花初开的脸在他跟前乱晃悠,和夏日里的苍蝇一般烦人。
陈鸾面色变幻,伸出手指尖点了点男人的胸膛,无端端叹了一口气,声儿带着些困意道:&ldo;分明是男人犯下的错事,罪名却要女子来担,真是没天理可讲了。&rdo;
她这话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纪焕挑眉,缓缓嗯了一声,尾音上挑,是疑问的语气,&ldo;为何如此说?&rdo;
陈鸾抬眸,暖灯的光落在床幔纱帐上,隐隐绰绰只能见到两道交缠的轮廓,好得如胶似漆,一片静谧安好,她突然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每说一个字都要拔出一根糖丝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