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啪嗒一声跳响,陈鸾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陈申与康姨娘并肩行至门口,踏过门槛,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她唇畔的笑容顿时真实了许多。
亘长的沉默过后,老太太手中转动着绛黑的佛串,重重地叹息一声,睁开了眼,问:&ldo;郡主把你母亲之事都说与你听了吧?&rdo;
陈鸾颔首,如实道:&ldo;说了。&rdo;
老太太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手里头握着嫡孙女的手,她母亲却因镇国公府丧命。
父亲偏宠庶出一家,这孩子便只能靠在她羽翼下生存,只是残老身躯,不知还能护她到几时。
这样一想,老太太又觉着那日给郡主府送帖子这事做得也不全然是错得离谱。
虽对不起另外三个孙儿,可国公府得皇上亲自赐婚,与郡主结姻亲之好,更上一层楼之余,她心底也是门清,锦绣郡主若是入了国公府,自然不会打压亏待陈鸾。
&ldo;你父亲不着调,真真切切负了你母亲,这么些年,祖母曾多次劝他,那康姨娘能为了一线生机拖他去死,未必没有第二次与第三次,可……&rdo;
可一向贪生怕死的陈申在这事上却一直不听劝,也不知康姨娘使了什么招数,吹的又是什么枕边风。
陈鸾睫毛微颤,乖巧温顺,不置一词。
老太太接着道:&ldo;你也别怪他。&rdo;
陈鸾难得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小脸上布着一丝倔意,瞧起来自是楚楚可怜之态。
她自己对陈申早已绝望,自然谈不上什么怪与不怪,只是她替母亲感到不值。
她没有资格替母亲原谅他。
谁都没有资格。
老太太眼观眼心观心,见状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道:&ldo;这等事不论是非,你年龄尚小,等长大了便知。&rdo;
&ldo;天下男子,莫不是喜新厌旧之辈,娶妻娶贤娶贵,纳妾纳美纳娇,女人间的斗争与争风吃醋,男人都是看不明白真相的,他心中欢喜谁便下意识偏帮了谁。&rdo;
&ldo;你再有理也都成了无的放矢。&rdo;
陈鸾抬眸,雪白的手腕上搭着的珊瑚如血一样,白与红的交织惊心动魄,就连入侵的皎皎月光也自惭形秽。
老太太从未与她说过这样的话。
今日是破天荒的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