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被领着穿过一个垂花拱门,又绕过了几个挂了鸟笼,盆栽的回廊,方才走到苏府用以安置外客的庭院。
见如瑾等一行人进来,早有丫头行礼,掀了帘子,躬身请进。
如瑾扶着蜜桃之手,进了门。
有一青山老者,等在屋内,显然是不耐烦至极,一直不停踱步。听的门帘响动,忙转身望过来。目光自如瑾娇俏小脸一路滑到被托着,浸了大片血迹的手臂。一个箭步冲上来,道,&ldo;原道是手臂受伤,这么久不来,我倒以为是腿受了伤呢。&rdo;
那小老头,生的干瘦枯槁,却精神矍铄。一张脸上褶皱层层,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也被耷拉下来的眼皮生生遮成了三角眼。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如瑾诧异看向他,明明见过他为大姐姐瞧病,与苏夫人说话时,不知何等儒雅正经。当时如瑾还道,当真人不可貌相。可却不料,今次却是换了一副模样嘴脸,泼皮玩赖的很,不过这样瞧着倒与外貌十分相衬,少了让人别扭的违和感。
那小老头见如瑾上下打量着自己,眼底似乎又有些笑意。略有些不满意,一转身做到了铺着厚绒绣福桌布的八仙桌旁边。用手指瞧了瞧桌面,一样下巴对如瑾道,&ldo;小女娃,你过来坐这儿,老夫给你瞧瞧。&rdo;
如瑾鲜少见到这般表情生动,性子活泼之人。颇觉有趣,便阔步上前,隔着小小八仙桌于小老头对坐。将手臂搁置在桌上,略有一些为难的掀起袖管。手肘处竟是磕的一片血肉模糊。
那小老头瞧见了,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道,&ldo;不过是些皮外轻伤,急的什么似的来要我瞧。小女娃,你是谁家姑娘,怎这般金贵了?&rdo;
这是皮外轻伤???轻伤?如瑾看着自己磕掉了大片皮肉的手肘,欲哭无泪。就这血肉模糊的模样,还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养好,会不会落下疤痕。
这老头,到底有没有医德!
正心中抱怨之时,却听的门口一个低沉声音响起。&ldo;若非金贵之身,何来劳烦先生亲自诊治。&rdo;
如瑾诧异回头,正见徐容卿阔步进门。他俊逸面庞,此刻带着几分笑意,对如瑾点了点头。如瑾也忙欠身,算是行礼。
徐容卿走到如瑾身后,站住脚步,向其手臂伤处望去,眉头微微蹙起。&ldo;这怎算的是轻伤?伤成这样,日后岂不要留下疤痕。严先生,可莫要轻慢了。&rdo;
徐容卿虽是客气有加,可语气中却带了森严。严老头抬头,看着徐容卿,不满的撇撇嘴。&ldo;你何时学会这般照顾人了?我瞧着,便是你嫡亲的妹妹受了伤,你也不会如此上心。我到好奇,这是谁家的姑娘。&rdo;一面说着,一面还用透着精光的眼睛打量如瑾。
那目光不闪躲,不客气,实在是让久居深闺的如瑾觉得十分不自在。哪里有君子要用这般眼神看人的?要人觉得,似乎是在一层一层扒人的皮,非要瞧瞧此人内里装的是什么。
如瑾不自在的低了头,徐容卿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悦。&ldo;我没有嫡亲妹妹。&rdo;
语气中带了几分怅然,又似乎有几丝愤恨。
徐容卿本有一个嫡亲妹妹,与自己是龙凤胎,可却在八岁时无故夭折。旁人说是夭折,可徐容卿却最是明白妹妹如何死的。这一直都是他心里拔不出来的刺。
严睿本是襄阳侯府上西席,自是知道其中隐情。当即便察觉自己失言,十分抱歉的看着徐容卿,吐了吐舌头。转身去取自己随身携带医药藤箱,准备为花如瑾处理伤口。
如瑾听的徐容卿口气,便知其中必有隐情。想他出身侯府,又是世子,必定是自小坎坷。看向他时,眼神里不免又了些许怜悯。
徐容卿见她目光柔和,只觉得胸口发闷。睨着花如瑾道,&ldo;我常听你大姐姐提起你。说你是花家最乖巧温柔的姑娘,却不料,你竟是如此凌厉。今次一番言辞,倒叫我刮目相看。&rdo;
如瑾不好意思的垂了头,&ldo;我只是说了些实话,并未想过旁的。&rdo;
徐容卿看她低垂着头,面红过耳,倒也觉得可爱。遂又道,&ldo;便是凌厉些也没什么不好,总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以免又有人,伸手将你推入湖中。只怕,下一次就不会如此巧合,遇见我了。&rdo;
如瑾听的徐容卿之言,诧异抬头,原来他真的还记得自己,便想要开口道谢。可此时严睿正取了小藤箱回来,徐容卿抬眼看去,笑道,&ldo;先生下手万要小心,莫要当成军营兄弟皮糙肉厚手臂。&rdo;
严睿不耐烦,&ldo;知道了,知道了,保管要姑娘不留疤痕,依然肤如凝脂。&rdo;说着,便要人大盆温水,来给如瑾处理伤口。
徐容卿看着如瑾,微微点头一笑。如瑾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看来,倒也不是想要以此来谋换些什么。
对于徐容卿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自那日被徐容卿领着处理过伤口后,蜜桃便一直在如瑾耳边喋喋不休。处处揣度徐容卿的用意。直缠的如瑾脑仁生疼。
&ldo;你莫要在胡说了。那日大姐姐葬礼之上,姐夫一番言辞举止,已让我丢了名声。若是再与旁的男子有甚瓜葛,岂不是要丢尽画家门楣,日后我当如何自处?&rdo;如瑾目光凌厉看向蜜桃,她鲜少如此严肃。
蜜桃见如瑾神色庄重,似是真的有些恼意。便讨好的凑到如瑾身边,轻轻捏着她的肩膀。&ldo;好姑娘,您别生气,奴婢就是……就是觉得徐世子极好。若是能成咱们姑爷,岂不好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