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车驾熟地抽出了那一张最为古旧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倚琅轩而望予,盼君可归。
“后来,你出生了,恰好是望字辈。在给你起名时,你的父亲便念了这句话。”
“他说,陆望予,多好的名字啊……能让人一辈子都记住那句话,记住那个靠着琅轩,盼着心上人归来的姑娘。”
少年只是默默地听着,这段往事他自然知道,定远将军与长公主有多恩爱,他也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母亲就像是温室中金贵娇弱的鸢尾花,是黄金笼中的金丝雀,她只能活在细心的庇护下。
之前护着她的,是她的嫡亲兄长,那个大晟最有权势的人,后来,则是他的父亲。
可现在庇护她的人没了,而她的兄长似乎再也不是记忆中的和善,他甚至可能是害死她心上人的凶手……
她看似美好的爱情,也可能是虚伪的假象。她撑不住了……失去了荫庇的鸢尾,只能在风吹雨打中香消玉殒,失去金笼的鸟雀,再也没了生存的能力。
可是,你等等我啊……
等等你的孩子,他正在努力成长,长成你可以依靠的模样。
陆望予听着女人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往事,他轻轻舀起一匙药,垂眸吹凉,递上前去。
“母亲,你先喝药……”
啪嗒一声,是水珠打在纸上的声音。女人怔怔地盯着被泪水晕开的墨,自顾自地呢喃着:“人生有八苦,最苦不过爱别离……”
她抬头,温柔地笑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却在眸中蓄满,然后滚落。
“望予,你父亲来不及给你取字,便让我来。”
“你的字就定为离。”她一字一句地缓声说道,“陆离陆离,终究是,与爱别离……”
少年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但他丝毫未显,只是乖顺地将汤匙递了上去。
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回答道:“都依母亲的。”
无论是陆望予,还是陆离,都依母亲的……
大晟长公主似乎恢复了神智。
这个消息给终日笼罩在愁云下的将军府,重新带来了一线希望。
陆望予只是漠然地看着。
他看着少年的自己,脚步越来越轻快,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属于少年的意气。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哦……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我一定能撑起整个将军府,我一定能成为母亲的依靠。
他想,当年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蠢,那么天真,那么愚不可及。
最锋利的屠刀终于落下,鉴心阵酝酿了那么久,就只等着这最后的剖心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