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又闭上了眼。郁子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怀中的人温温软软,靠在他身上,就像是把所有都交付于她一般。
恍然间,他心生出了一丝两人相依为命之感,两人相拥躺在陌生的床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此刻他心里没了郁家与徐家,没了皇储之争,也没了与太子无休无止的暗斗。
他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就只装得下眼前这一个人。
姜柔提出和他一起下山时,他明知道会有危险,却还是将她带上了。
那日他在道观醒来,看到姜柔坐在床边的时候,他就想着,若是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她多好。
说他自私也好,不管发生什么,如今他只想姜柔在身边陪着他,让他能在危险潜伏的时候还能寻得一丝安详。
外面有很多双眼在盯着他,多的是身不由己之事需要他去做,但是眼下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世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将他包围在短暂的安稳之中。
他可以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只守着怀里的人便够了。
两人这么在客栈住了几日,雪嫣那里终于有了消息。
郁子肖这日伪装一番,到了南街小巷,叫住了一个蹲在路边的小混混。
&ldo;小孩,过来。&rdo;郁子肖朝他脚边扔了颗石子。
那小混混半信半疑地走过来,就看到郁子肖拿出一锭银子,问:&ldo;想要吗?&rdo;
小孩顿时眼睛放了光,连连点头,伸手就要去拿。郁子肖手往回一收,笑道:&ldo;替我做件事,就是你的了。&rdo;
说完,他拿出一张字条塞进他手里,指着巷外的一队人道:&ldo;看见为首的人了吗?腰间的牌子比其他人多了层边儿的那个。你去把这个东西给他,然后回来找我,这银子就是你的了。&rdo;
小混混拍着胸脯直言道:&ldo;放心吧,不就是传个信么!&rdo;
说罢,他接过字条便跑向了陈义。
郁子肖躲在巷中暗中观察。果然陈义接过字条一看,狐疑的目光便追随这小孩而来,他犹豫了一下,转头跟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便走了过来。
陈义跟着小混混走进巷子里,便见他向一人走去,从那人手里接过了一锭银子,快速跑开了。
他看着那人的身影,隐隐觉着熟悉:&ldo;阁下是哪位?&rdo;
那人转过身,看向他:&ldo;是我,郁子肖。&rdo;
陈义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诧,随后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语气不明道:&ldo;侯爷如今身负罪名,叫我见面,是为何意?&rdo;
&ldo;陈大人,前些日子明吾卫收到一封来自杜文梁的御状,可有此事?&rdo;
&ldo;侯爷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对宫里的消息倒是一清二楚。&rdo;陈义笑了一声,&ldo;那御状,难不成是侯爷送来的?&rdo;
&ldo;正是。&rdo;郁子肖本也不打算隐瞒,直接承认了,&ldo;那日我到驿站中去,并非是为了拦截告发徐若宏的御状,只是察觉阎周一事疑点颇多,杜文梁极有可能是受了此人的陷害。&rdo;
&ldo;我料到太子会将杜文梁的御状拦下,那日便赶到驿站中取信,本就是为了交给陈大人,没想到中了太子设下的圈套。&rdo;
&ldo;我受了重伤,从那里逃了出去。&rdo;郁子肖说,&ldo;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rdo;
陈义沉默了片刻,看着他道:&ldo;侯爷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rdo;
&ldo;陈大人是为皇上办事的人,自然是要将真相告知皇上。&rdo;郁子肖轻笑一声,&ldo;太子如此包庇母家,想来对皇上来说并非可喜之事,况且阎周身为封疆大吏,纵容当地恶霸欺压百姓,污蔑清官,此事竟不能还当地百姓一个公道吗?&rdo;
原来那鞍乐县有一群恶霸,为恶乡里,强买强卖,巧取豪夺,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当地县令杜文梁,听了百姓的诉苦,经过一番调查,将恶霸头儿抓了起来,用枷锁锁在繁华闹市区示众。
当地的恶霸们为非作歹惯了,从未碰到过这种硬钉子,几番示好也没能让杜文梁松口,一时间叫苦不迭。只好转而向阎周求助,用钱贿赂了阎周,为头目求情。
阎周得知此事由来后,便设宴款待了杜文梁,请他放人。杜文梁自然是不同意,而且出言直率,指责阎周身为朝廷大臣,居然被这些小人使唤,实在有辱皇上的信任。
阎周听了此话,大怒,以武力威胁杜文梁,岂料杜文梁软硬不吃,那阎周便直接动用武力将恶霸头目救出去,并寻了由头将杜文梁罚了顿板子。
杜文梁受了这等欺辱,便将阎周的一桩桩罪行写在奏章上,向皇帝告了御状。却没想到阎周得知了消息后,居然恶人先告状,也上书弹劾杜文梁,将事实扭曲,把罪名推到了他身上,并且派手下快马加鞭将御状赶在杜文梁之前送到,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只是没想到萧承文布了这么一局棋,竟然利用此事将他郁子肖也算计了进去。
&ldo;我也知现在我背着包庇徐若宏的罪名,陈大人也可以立刻将我抓去审问。&rdo;郁子肖道,&ldo;不过此事倒也不急,本侯如今也跑不远,陈大人不若将事情搞清楚,再来定我的罪。毕竟,陈大人效忠是皇上,此时留着我,自然比放任我死在太子手里更有利,你以为呢?&rdo;
陈义眼中带着审视,那是常年审讯犯人凝炼出的压迫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郁子肖:&ldo;徐家的事,当真与你无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