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演戏多好啊,摄像机前是千人千面,有多少人生能让他去体会,戏里,求而不得的仍有机会,曾经错失的能够重来。
手术灯灭的那一刻,江倚槐忽然就有些想试试看,试试看那或许只是因为叛逆心理而排斥着的东西。某种不确定的愿憬,随着温热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涌出。只是曾经那样期盼他走上这条路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些年,江倚槐拍摄了不知凡几的作品,体会过千姿百态的人生。他也乐于观摩其他的影片,或学习,或欣赏,只是从来不曾回看江萧峰的作品。
不是不敢看,只是某种特殊的意义仍横亘在江倚槐的心上,至今未打破——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走上了江萧峰安排的人生,哪怕这出于他自己的冲动。
“江倚槐是谁?”
“江导的儿子呗。”
“你看他是江导的儿子,谁不知道吴导和江导是至交,他来吴导这里拍戏,不就是变着法走后门吗?”
“是啊,不然哪能小小年纪就来拍这种角色?”
“等他成年进了公司,别成了圈子里的戏霸。”
“会不会有点夸张……”
“哪能啊,江导不是总在电视上说自己有个天生吃演员饭的儿子吗,我看不见得,贴金的事情我看得不少。”
这是长在江倚槐身上的标签,要贴一辈子,撕不去抹不掉。没有人问,他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开心。
在江萧峰过世后,他既已打定决心走演艺路,便不懈地想要盖住这道标签,所以他从来都不碰江萧峰有关的一切。他无疑是成功的,天赋与勤勉织成锦衣,早将最初的流言蜚语掩盖,但时隔多年,再要去触碰江萧峰的作品时,江倚槐的内心还是久违地有了震颤。
他有没有做好,能不能做得更好。
江倚槐从来都知道,他的父亲是多么优秀的导演。
电影开始了,画面从黑色中浮现的那一瞬,就好像隔着时空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这是一次窥视,又是一场评判,联通生死。
周六的拍摄意外地顺利。
而后,主角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娄畅给江倚槐放了假,带着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继续余下部分的拍摄。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
江倚槐昨晚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天,晚上又和老教授聊到夜深,本以为今早会起得晚,没想到剧组那可怕的生物钟作祟,他醒时才七点半。
江倚槐叫来早餐,吃过后本想去隔壁找小王——小王向来是个早起收蚂蚁森林的好青年,结果刚出房门,就遇见了要外出的唐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