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双手颤抖,心如刀割,四肢软瘫,噗地坐到椅上,突听门外哈哈一笑,一个锦衣赤面的高大汉子,推门而入,笑道:&ot;展世兄,我毕竟想起你了,你既然到了无锡,怎不住到我那镖局中去——&ot;转首见到展梦白的神情,笑声为之一敛,仍然接口道:&ot;你心里若有什么忧愁之事,看在令尊大人与我数十年的交情,也该说给我知道,难道三两年不见,你便忘了你这西门二叔了么?&ot;潦倒落魄之中,骤然见到如此诚恳热情的父亲故人,展梦白心头更是一酸,他不愿眼中的泪先被人见到,霍地转过头去,却将手中的纸笺,交给了这锦衣赤面的汉子,也就是&ot;红狮镖局&ot;江南支店的主人,与河北保定府的东方狮两人,合称&ot;武林双雄&ot;的西门狮手上。
西门狮见到这张纸笺,神情亦是微微一变,简略地问了几句,长叹道:&ot;这只怪你为何不早些……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幸好她一个小女孩子,孤孤单单的必定走不甚远,展性兄,你只管随我回去将息,待我令手下的兄弟四下寻找,想来必定找得到的。&ot;展梦白茫然点了点头,茫然走了出去,他本就不善拒绝别人真诚的善意,何况此刻疲惫与悲哀更已使他心里没有主意,到了&ot;红狮镖局&ot;那气派甚是堂皇的大门前,还未入门,西门狮已吩咐摆下迎风之酒,展梦白多日潦倒,见到他如此盛情,心里更是感激。
酒过三巡,西门狮道:&ot;这次我自院南走镖回来,已不想再接生意,正好与展世兄你痛饮几日,然后——&ot;展梦白道:&ot;二叔你不想再接生意,可是为了&ot;情人箭&ot;么?&ot;西门狮面色微变,长叹道:&ot;不错……那一日我在途中遇着&ot;崂山三雁&ot;贺氏兄弟,才知道令尊大人的恶耗,唉,风雨飘零,老成凋谢,今后武林,便全要看展性兄你们这一辈少年英雄了。&ot;展梦白面色苍白,方待说话,却见一个镖伙,遂巡着自后堂走入,附在西门狮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西门狮双目一张,厉声道:&ot;他何时来的,是谁的主意将他留在此地?&ot;那镖伙道:&ot;二爷昨夜才来,说要住在此地,镖局里谁敢说不?&ot;西门狮冷&ot;哼&ot;一声,道:&ot;他此刻起床了么?&ot;他为了招待展梦白,到此刻征尘朱洗,连后院都未曾去过,与他同来的那个镖师,却已在净身沐浴了。
话声方了,只听大厅旁的穿廊里,有人答话道:&ot;小弟听得大哥回来,已在饮酒,便赶来前面,还要为大哥引见一位朋友。&ot;语声尖锐,笑声阴森,笑语之声,方自传来,展梦白神色便为之大变。
只见门一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人,高的面如淡金,似有病容,矮的两腮无肉,目光闪缩,赫然竟是&ot;金面天王&ot;李冠英,&ot;笔上生花&ot;西门狐两人,西门狮虽是满面不愉之色,却仍然长身站起,道:&ot;毋庸引见了,这位李兄我也认得的,却未想到李兄竟会与你同行?&ot;西门狐咯咯乾笑道:&ot;李兄,原来你也认得我大哥的,我这大哥对谁都好,就只对他嫡亲的弟弟,有些……&ot;突见李冠英面色大变,目光瞬也不瞬地望在西门狮身后,不禁随之转目望去,便赫然见到展梦白那一双锐利的眼神,心头一震,失声道:&ot;展梦白,你……你竟然还没有死?&ot;展梦白冷笑一声,端坐不动,李冠英满身颤抖,道:&ot;姓展的,你……你将她带到那里去了?&ot;脚步一抬,便要冲向展梦白。
西门狮面色一沉,横身挡在他面前,道:&ot;李兄,你莫非忘了这是什么地方?&ot;李冠英目光赤红,大声道:&ot;好好……姓展的小子,你有种出去么?&ot;他为了寻找陈倩如,却不知陈倩如已死在荒林中被孙玉佛点了&ot;死穴&ot;,一路自杭州来到此地,突地见了展梦白,自是心神激动,不能自主?
西门狐冷笑道:&ot;上次被你逃了一命,这次你还逃得了么?&ot;两人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向展梦白迫去。
西门狮伸手一拍桌子,厉声道:&ot;住手!&ot;
西门狐道:&ot;大哥,你可……&ot;
西门狮道:&ot;谁是你的大哥,我西门狮可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你竟敢在此无礼,便请快些给我出去!&ot;西门狐冷笑道:&ot;多年不见,想不到大哥你竟这般与淫贼为伍……&ot;展梦白霍然长身而起,大步走了出去,李冠英飞步跟出,西门狮面色铁青,纵身一掠,三人一齐跃到院中。
李冠英厉喝道:&ot;西门兄,最好你莫来多事!&ot;西门狮怒道:&ot;你要怎地?&ot;
李冠英大步走出镖局门外,回身道:&ot;姓展的,你敢出来么?&ot;西门狮道:&ot;展世兄,留步……&ot;展梦白却也走出门外,李冠英双臂一振,左拳右掌,直击过去,西门狮横身挡了他一招,两人竟在镖局前动起手来。
正文第八章花艳花狂
李冠英拳风虎虎,大怒喝道:&ot;西门狮,我已给你面子,走出镖局,你还要多事么?&ot;说话之间,撇开西门狮,冲到展梦白身前,展梦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闪身避过他一招。
西门狮怒喝一声,突听身后&ot;叮&ot;地一声,西门狐手持双笔,已来到他身后,冷冷道:
&ot;大哥,你还是莫管闲事的好!展梦白这淫贼……&ot;西门狮喝道:&ot;放屁,你才是淫贼!&ot;一脚踢向李冠英,一拳击向西门狐!
西门狐道:&ot;你定要多事,小弟只得无礼了!&ot;左笔点向展梦白,右笔玷向西门狮的脉门。
刹那之间,四人竟斗在一起,混战起来,镖局里出来的人,楞然立在门口,却不知帮谁是好。
街头突地蹄声大起,一辆八马并驾的华丽马车,在滚滚尘烟中飞驰而来,后面一连串也跟着八匹健马,车辕上却跨着一个劲装大汉,赶车的见了在街小混战的四人,不但不将车势放缓,反而呼哨一声,别地一鞭,横击在前面匹马的马背上。
马车奔行更急,有如风驰电掣一般,立在镖局门口的汉子,齐声惊呼道:&ot;赶车的,你瞎了眼么?&ot;此刻李冠英、西门狐两人,已居下风,西门狐只见展梦白一拳击来,拳势刚烈,势不可当,方待转身避过,马车已飞驰而至,他大惊之下,纵身一跃,跃上了马背,赶车的怒骂道:&ot;你找死么?&ot;一鞭挥击而来。
西门狐回手一笔,笔身卷住了鞭梢,车马飞驰不停,转瞬间已冲出丈余,西门狮、展梦白,齐地怒叱一声,飞掠而去,镖局中的镖师、镖伙,也抢步下了石阶,健马一阵长嘶,长街上立时大乱,西门狐暴喝一声,将那赶车的拉下座来,赶车的撒手甩,在地上连滚数滚,西门狮却嗖地跃上车座,一把抄住了绳,展梦白五指如钩,紧紧抓住了车辕。
八匹健马,仰首一阵长嘶,马车霎然刹住,跨在车辕上的大汉,怒喝一声:&ot;找死!&ot;甩手一掌,切向展梦白的手腕,展梦白方待反腕抓去,那知这大汉目光瞧了展梦白一眼,掌势突地停顿,失声道:&ot;原来是你!&ot;展梦白凝睛一望,亦自诧声道:&ot;是你!&ot;两人一齐呆在当地,原来这大汉竟是方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