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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碧瑜低低说道：&ldo;你果然还在怪我……&rdo;她有点伤心。与蕊妮相交三年，两人推心置腹。自己的为人蕊妮应该最清楚。可如今连她起码的信任也得不到。巨大的失落感在碧瑜心中萦绕，久久不散。

她看了看天色，又看看时间，沉吟片刻，打了个电话便匆匆走了。

洪城。

&ldo;陈姨婆你就卖给我嘛……&rdo;碧瑜轻轻摇着一个老太太的肩膀，半哀求半撒娇地说。姨婆年近七十，头发麻灰，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气定神闲地坐在木沙发上看电视，笑眯眯却一言不发。

&ldo;陈姨婆，你就可怜这孩子坐了三四个钟头的车，大晚上从广州赶回来看你的份上，卖给她吧！&rdo;周妈妈心疼女儿，也在一旁帮腔。

&ldo;两年都不来看我，一回来就想要走我的宝贝，我不干……&rdo;陈姨婆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说。她是周家的老邻居，帮忙照顾过小碧瑜几年，与碧瑜的情分不浅。

姨婆是北海人，外嫁洪城。客居多年，任何与家乡有关的东西都视如珍宝。碧瑜求买的正是姨婆收藏了一年都不舍得吃的当地特产沙蟹酱。以前，当地的贫苦人家没钱买菜，就到海滩抓一种叫沙蟹的小螃蟹来捣烂腌制蟹酱，以此度日。现在生活好了，很少在餐桌上见到这种酱，也很难买得到。若不是《舌尖》这部纪录片，恐怕它现在也只是那个海滨小城极少数人的心头好而已。

梁老先生的版权最初是梅丽带着碧瑜谈回来的。碧瑜深知他是个固执又难打交道的人，却很念旧。碧瑜记得当时在梁老先生家闲聊的时候，刚好在放纪录片《舌尖》，他不胜唏嘘地说：&ldo;离家几十年了，好怀念家乡的沙蟹酱……&rdo;碧瑜才知道，他也是北海人。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乔楚估计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但若提着这个酱去，说不定他能看在乡愁得以慰藉的分上，答应见面。

&ldo;难不成这沙蟹酱是灵丹妙药，谁得了急病非吃不可？&rdo;陈姨婆翻着白眼抢白说。周妈妈见这祖孙俩为了一坛臭烘烘的蟹酱纠缠半天，忍不住笑了。

碧瑜却笑不出来，她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陈姨婆见她愁成这样，顿时心又软了，说：&ldo;天大的理由，你倒说给我听听。&rdo;

碧瑜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ldo;呃，公司有个人……我……做了件错事……呃，对他……现在他有事，我想帮忙。&rdo;

陈姨婆明如犀火的眼睛跃过老花镜，看了看周妈妈，又看看碧瑜，叹了口气，极不舍地指着厨房的方向说：&ldo;在右边第三个柜子，自己去拿！&rdo;

碧瑜抱着那坛沙蟹酱，心已飞往惠阳。周爸爸担忧地说：&ldo;住一晚再走吧？赶过去也要两个小时。坐夜车多危险！&rdo;碧瑜说了几句宽慰父母的话，匆匆消失在夜色中。周妈妈望着女儿渐远的背影，摇摇头叹道：&ldo;什么大不了的事，火烧脚似的……&rdo;

☆、第十八章

周碧瑜按了门铃很久，梁宅的大门才迟迟打开。里面露出一张妇人的脸来，五十岁开外，谨慎地打量碧瑜。

&ldo;婉姨，好久不见。&rdo;碧瑜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婉姨有点迟疑，问：&ldo;你是？&rdo;

&ldo;我是小周。你不记得了？&rdo;上次碧瑜登门已是一年前的事。梁老时常有人来访，婉姨是他的保姆，人来人往那么多张脸，她记不住，也不大在意。唯独对周碧瑜是有印象的，这丫头与梁老颇为投缘。经碧瑜提醒，婉姨&ldo;哦&rdo;地一声终于记了起来。

&ldo;我能见见梁老吗？&rdo;碧瑜问。

婉姨皱着眉，摇摇头说：&ldo;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肯见。&rdo;她回望了一下里屋，又转过头来悄声说：

&ldo;是你我才说的。这两天不知道抽哪根筋，嚷嚷着寻找儿时的滋味。满院里晒咸鱼，臭得要命，惹得邻居来投诉，刚跟人吵了一架……&rdo;边说边用手指着里面。

碧瑜一听忍俊不禁：&ldo;那你更该让我见他。我带了秘密武器，保准让他气全消。&rdo;婉姨半信半疑，把碧瑜放了进去。

院子里果然晾着不少鱼干，手臂大小，弥漫着腐臭味，招来不少苍蝇。一个白发苍苍却满脸红光，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弯着腰边翻弄鱼干边叹息，看见碧瑜，更是来气，朝婉姨嚷道：&ldo;不是说今天不会客吗，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rdo;声音中气十足。

婉姨不知如何回应。碧瑜说：&ldo;既然你不欢迎，那我还是走吧。不过大老远提来的沙蟹酱您是没口福咯。&rdo;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罐子，作势往外走。

&ldo;你回来。&rdo;不出她所料，梁老头两眼发光，叫住她问：&ldo;真的是沙蟹酱？&rdo;

碧瑜努努嘴说：&ldo;你检查一下不就知道啰。&rdo;

梁老头儿开罐一闻，顿时眉花眼笑，举手投足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婉姨与碧瑜对望了一下，嘿嘿一笑，自顾自干活去了。

&ldo;哈哈，丫头，还是你有心啊。这两天被你们公司那个……叫什么来着，老来烦我！&rdo;梁老头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碧瑜闲聊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什么，对碧瑜说：&ldo;你该不会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烦我的吧？告诉你，免谈！&rdo;

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住了，碧瑜好生为难。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打开局面。她望着院子里的鱼干，突然有了主意。

&ldo;婉姨说您这两天在腌制咸鱼干，但都没成功？&rdo;

&ldo;就她多嘴！&rdo;梁老头儿摇头叹气说，&ldo;不是臭了，就是太咸……&rdo;

碧瑜说：&ldo;我倒是知道一个办法。&rdo;

梁老头儿觉得她这样一个都市女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能知道什么呢，多半是在吹牛。

&ldo;您不信？&rdo;碧瑜笑着说，&ldo;我的一个姨婆也是北海人。给您的沙蟹酱就是她做的。腌咸鱼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我虽然没腌过，但见多了她怎么做，自然也知道的。&rdo;

梁老头儿见她说得那么自信，不由信了几分：&ldo;那你说说看。&rdo;

碧瑜沉吟了一下，问：&ldo;我告诉您诀窍，您就答应见我们公司的那个人，行吗？&rdo;

梁老头儿冷笑说：&ldo;好你个丫头，跟我谈条件来了！&rdo;碧瑜连忙解释说：&ldo;您油盐不进，我也是没办法。公司那边要交代……&rdo;

梁老头儿没等她说完，翻着白眼挥挥手说：&ldo;你走吧！什么诀窍，老汉我不稀罕。&rdo;偌大的庭院顿时鸦雀无声。

碧瑜见他如此不为所动，一时没了主意，生怕继续纠缠只会让他生厌，只能作罢。临走的时候碧瑜写了一张条子递给梁老头儿，垂头丧气地说：&ldo;刚才是我不对。您别跟我这个小辈计较。诀窍都写在纸上了。&rdo;说完转身离去。

从梁宅出来，碧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路上。所有支撑她披星戴月赶来惠阳的力量此刻已经消耗殆尽。她才发觉，自己实在幼稚得可笑。一厢情愿以为能帮乔楚度过这个难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