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尘殿的偏殿虽然与耿封尘的寝殿毗邻,窗口的朝向却是相反的,是以,穆倾容来了避尘楼好些时日,却一直未曾得见楼内的新梅。
二人来到后院,只见院中一隅满满一片全是新梅,每一株都花满枝头,灰黑色墙角趁着一簇簇粉色梅花,竟别有一番雅致。穆倾容在花林中站定,目光流连其中,嗅着淡淡香气,心中一片宁和。耿封尘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穆倾容身上,好像周围的一切他都看不见了,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一个人。穆倾容白衣翩翩,长长的黑发披于身后,随风微微飘散,他静静站于梅花树下,在粉色花海中,一派幽雅宁和。超凡出尘,大抵如此,耿封尘默默地想。
穆倾容回头冲耿封尘微微一笑,道:“这新梅是不是只有这里才有?”
耿封尘只觉得这样的回眸一笑真真是迷人眼目乱人心神,“楼中后山也有,比这里更多更好看,你想去看么?”
穆倾容轻摇头道:“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耿封尘突然灵光一闪,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拉了穆倾容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耿封尘扶着穆倾容的腰一跃而起,上了屋顶,又朝着另一座楼阁飞过去,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眨眼又飞向另一边,耿封尘丝毫不在意自己带着人在自家地盘上如飞贼似得,在一众屋顶上飞檐走壁。只一会,二人便停在了避尘楼最高的建筑上--观绯阁。从这里望去,能将整个梅花岭尽收眼底,只见街道两旁,亭台楼阁相互交错,街上行人如蚂蚁似的熙熙攘攘,远处山林中,各种花树漫山遍野,什么颜色的都有,成片成片的,很有规模,一眼望不到边,如此气势磅礴倒真称得上花的海洋。穆倾容赞叹道:“当真是美极。”
耿封尘叹道:“早就想带你来的。”穆倾容静静立于城楼上,由于风大,白色纱衣在身后尽情翻飞,显得穆倾容的身姿更为纤细。耿封尘与之并肩而立,月牙色衣袍在身后翻动,那一派丰神俊朗与穆倾容的清雅俊逸相交辉映,倒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耿封尘拿出一枚镖记,闲话家常般道:“这上头的图案,你看着可眼熟么?”穆倾容低头看了看,只一眼,穆倾容便道:“见过,药林谷那批刺客人人脖颈上都有。”
耿封尘有些惊讶:“你这都能瞧见?”既是标志性的东西,自然没有人会把它弄在显眼处,穆倾容一边与人交手,一边传授耿易,竟还能发现这些,实非常人可比。
穆倾容道:“你可有查到那些人的来历?”
耿封尘道:“没有,只知他们的老巢应该是在沥州。”
穆倾容道:“其实那次与其交手,倒让我想到一个门派。”
耿封尘道:“是什么?”
穆倾容顿了顿,道:“猎鹰阁。”
耿封尘眯了眯眸子道:“看上去,确实像训练有素的杀手,从这一点上看,倒和猎鹰阁有些相似,只是这门派早就绝迹江湖了,难道还有余党?”
穆倾容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效仿。”
耿封尘点点头,像想到什么似的,对穆倾容道:“药林谷的千草丹有没有可能外泄?”
穆倾容摇摇头,笃定道:“绝无可能。非药林谷的人,谁都不可能有。”
耿封尘闻言,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开心来,穆倾容这般轻易地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是不是代表自己也是……内人?
内人二字一出来,耿封尘脸颊立刻现出一抹十分可疑的笑容来,穆倾容看了,有些莫名,耿封尘掩饰性的干咳两声,又回归正题道:“那有没有可能……”
穆倾容这回语气更加肯定:“更不可能。”药林谷门徒不多,却比任何门派都要团结忠心,要说谷中出现叛徒,穆倾容是绝不会信的。
耿封尘于是不再多言,穆倾容是什么人他知道,既然他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穆倾容想了想道:“不过,有个人倒是很可疑。”
耿封尘道:“谁?”
穆倾容道:“之前冰清阁的大小姐来过药林谷求医,说是患了咳疾久治不愈。”
耿封尘道:“实际上呢?”
穆倾容道:“实际上确是患了咳疾,而且的确很严重,却不是久治不愈,而是新患上的,而且应该是药物所致。”
耿封尘了然:“人为的。”
穆倾容点点头道:“所以我收了诊金,只给了药材,就将人送出了谷,并没有将她留在谷中治疗,进出谷都是有暗卫护送,而且她呆在谷里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在我眼皮底下,她断没有机会做些什么,所以,我也只是怀疑。”
耿封尘道:“没事,我一会派人去探探那冰清阁。”
穆倾容静静看着耿封尘不语,耿封尘莫名道:“怎么了?不能探?你是怕打草……”
“阿尘,”穆倾容轻轻打断他,“你不该搅进去。”
耿封尘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旁人便罢了,那个人偏偏是你,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穆倾容看向远处,一双眸子里,让人看不出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7章第二批刺客
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整个避尘楼都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暖黄色里,一抹白色身影在楼台屋顶上悄无声息的掠过,在淡淡月色中,竟无一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