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黄胖子,永远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温柔样子,但话语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对方喉咙:&ldo;若真是我们的人,那在下自会禀告掌门定夺。可倘使贵派教此人撒了谎,天涯海角,十二楼目之所及的地方,他休想安生过完一辈子。&rdo;
闻笛慢条斯理说完,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竟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哭喊道:&ldo;是!是穿白衣的人!丑时,丑时我起夜,见一个穿白衣的翻墙入内,连忙躲了起来。他、他杀了徐老爷,夫人……还有好多人!老爷打不过那人,被他割开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他杀了人,把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rdo;
黄胖子大手一挥,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双眼眯起:&ldo;人证物证俱在,我见你十二楼如何狡辩!&rdo;
&ldo;狡辩?&rdo;闻笛轻声重复,若有所思地歪头。
那黄胖子似乎得理不饶人,方才要继续叫骂没完,闻笛却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刀,不由分说回身砍向黄胖子的左臂。
刀锋发出一声嗡鸣,好歹也是习武之人,黄胖子反应迅速,连忙侧身避开。可他尚未站稳,闻笛的第二刀又如雷电般攻向他腰侧,同时左手作勾指,朝他双目而去!
黄胖子大吼一声,长剑出鞘在半空招架,他被彻底激怒,一个扫堂腿攻向闻笛下盘。闻笛仿佛早已预料到,单手变爪为掌,在旁边观战人身上一撑,跃然而起,轻松躲过他脚下劲风,同时柳叶刀回劈‐‐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颈侧一冷,顿时,黄胖子手脚都僵住了。
闻笛落在了他左后方,凑到黄胖子耳边,声音气若游丝却暗藏内力,让客栈内外每个人都听得分明:&ldo;前辈,招招致命却不取人性命,得手之处必在咽喉……这才是春水刀法,不是什么藏头露尾的鼠辈冒充得来的。&rdo;
场面冷凝在这一刻,黄胖子被刀架在脖子上,大气也不敢出,而闻笛眉宇间顿时锋利,不再是方才的谦谦君子模样,叫人探不清他的虚实。
正在僵持,远方传来马蹄声,有一人说话仿佛近在咫尺:&ldo;闻笛,放肆!&rdo;
话音刚落闻笛便立刻收刀入鞘,往旁边退了一步。待到马儿一声嘶鸣停在客栈门口,闻笛恭恭敬敬地低头,对马上的人道:&ldo;师父。&rdo;
左念翻身而下,旋即皱起了眉:&ldo;这是怎么回事?&rdo;
解行舟看热闹看得开心,刚想与柳十七交流交流,一回头发现小师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靠在桌边的断刀长河也不见了。他眉头一皱,暗道这是有心事,当下也顾不得还没吃面,起身上楼找人去。
推开门,解行舟果真在房内看见了柳十七。他心思不如封听云细腻,又天生不会哄人,这会儿见对方表情有异,只会轻声问:&ldo;怎么了?&rdo;
柳十七不答,解行舟又问:&ldo;那人……你一直挂念他,对吗?当年你怕我和师哥抓错了人,要找他的麻烦,姓闻的孩子……是他?&rdo;
这次柳十七点了点头,他一吸鼻子,仍是不说话,直起身打开了窗。从他的房间恰巧能将客栈外街道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当解行舟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做好了准备陪他散出那份憋屈,柳十七倚在窗边,忽然开口:&ldo;我是怕见左念。&rdo;
那年的画面挥之不去,他看见左念割开一个师姐的喉咙,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解行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这么久了也放不下,于是矜持地一点头,挨在他旁边,同他一道观察下头的动静,安慰道:&ldo;不见就不见吧,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师弟了,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rdo;
柳十七朝他感激地一笑,目光仍然炯炯地凝望着楼下的闻笛。
他们短暂地离开,楼下的众人却没有方才那么急眼了。左念听一名弟子说了个大概,脸色一变,不由分说一掌打向闻笛:&ldo;胡闹!&rdo;
他那一掌看着厉害,实际拍在身上却没什么力气,纯属做戏给华山派的人看,闻笛立刻明白,逆来顺受地忍了,脸上却还不服气,辩驳道:&ldo;师父!他们摆明了是诬陷我派名声,故意挑在这么个时候‐‐&rdo;
&ldo;闭嘴!&rdo;左念&ldo;愤怒&rdo;地驳斥,又转向华山派的黄胖子,收敛了怒气,好声道,&ldo;闻笛头一次离开西秀山,又素来维护本门弟子,还望黄兄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给前辈赔个不是,快点!&rdo;
闻笛一瘪嘴,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黄胖脸上转了一圈,先嘀咕了句什么,才委屈又敷衍地鞠了个躬:&ldo;是,晚辈鲁莽了,还望前辈海涵。&rdo;
左念还要发作:&ldo;你这孩子,道歉好歹也‐‐&rdo;
&ldo;算了算了,左掌门。&rdo;倒是华山派另一个年轻弟子看不过去,率先喊了停。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放在平凡人家闻笛的年纪都能拜堂成亲了,怎么还叫&ldo;年少无知&rdo;,左念给了他们这个台阶,他们手头哪怕有证据也不敢不就坡下驴,先稳定了局面,再讨还公道不迟。
左念望向他,顺从地接了这句&ldo;算了&rdo;,慈眉善目道:&ldo;这位贤侄如何称呼?&rdo;
那人道:&ldo;在下赵真,华山派赵炀之子,家父今日会友去了,小子僭越替他前来。这位是我师叔黄元义,方才多有冒犯,也请左掌门见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