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有流星,那个高大的男子深夜才从佛寺中出来,在山门处见到被遗弃的襁褓,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家。
&ldo;老天爷见我们没有孩子,于是送一个来了么?&rdo;他被一个女子搂进怀里,听见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着,&ldo;春夜一曲折杨柳,不如你就叫闻笛吧。&rdo;
五天后,清谈会如期而至。
闻笛期间没有再见过柳十七,他每天早出晚归,装作很忙地查探那场灭门案的始末。有了玄黄的指点,他倒真有了些头绪。
华山派内斗一直没有停过,赵炀上台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便是死者徐常天,由于徐常天身后支持者众多,赵炀不得不在门派内给他一个长老位置。但这长老在赵炀心中犹如一根刺,总要□□才舒坦。
赵炀身后是北川学门,能做出灭门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他们的首肯。所以嫁祸十二楼……也恐怕经过了商子怀等人的授意。
闻笛花了钱,从官府的牢狱里找了个身形与高挑的宋敏儿差不多的死囚,套上一身十二楼弟子的衣裳,然后一刀杀了,拖到左念面前。
翌日尸首被左念带着去了华山派的驻地,谎称此人是自己眼皮底下一个功夫稀松的小弟子,平时看不顺眼大师姐的倨傲做派,偷了她的刀想要做件大事。恰好听说赵炀与左念旧相识,就策划了这事,想要挑拨两派的关系,而现在已经被门规处理了。
至此,华山派彻底地闭了嘴。
他们中的知情人自不敢说出真相,姗姗来迟的赵炀一见便知了前因后果,猜不透左念到底有没有查出真凶,只好笑眯眯地一通官腔打过去。
&ldo;此事你做得漂亮。&rdo;去清谈会的路上,左念突然顺口夸了一句。
闻笛受宠若惊道:&ldo;不敢,都是师父平时教导得好。他们有心清理门户,但若要借十二楼的刀杀人,他们想得也太美了。&rdo;
左念道:&ldo;切莫轻敌,你不是查出华山派背后是谁了吗?&rdo;
旁边听闻了前因后果的宋敏儿冷漠道:&ldo;北川学门当真是要与我们过不去,师父,商子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do;
左念笑了:&ldo;恐怕不是商子怀,而是席蓝玉。&rdo;
与他并称为当世几大高手之一的席蓝玉,是北川学门各路功夫的集大成者,据说他曾谢绝了掌门之位,而说服师父将其传给师弟商子怀。但也有传闻,商子怀不过是个傀儡,北川学门的实际掌权者仍是他。
闻笛道:&ldo;席蓝玉倘若要趁此机会让十二楼一蹶不振……师父,我看这次恐怕是鸿门宴,你多加小心。&rdo;
左念信步闲庭,只是笑而不语,让人捉摸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十二楼一行人走到北川学门所在的学宫,首先被金碧辉煌的气派震慑住了。他们远在宁州修行,北地寒苦,又远离中原,自诩西秀山已经是难得的塞上青山,岂料临淄一地,竟直接按照太学规格修筑学府,可想而知朝廷有多倚重。
玄色长衫的低阶弟子伫立学宫大门外,迎来送往,笑容可掬。
&ldo;尊客定是十二楼掌门左念前辈了,久仰大名!这边请!&rdo;
&ldo;原来是华山派赵掌门,快上座!&rdo;
&ldo;妙音阁的楚姑娘也到了,真是蓬荜生辉,请里边喝茶!&rdo;
……
闻笛在自己门派的位置上坐了,默默地环顾一周,从某个角落的桌案后头看见了玄黄。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顺着玄黄去找他背后的男人‐‐可他不在。
再目光一转,闻笛匆匆逡巡而过,忽地就在十二楼旁边的廊下见到了立着的柳十七。他身侧有个身量高挑、一身黑衣还戴着斗笠的男子,闻笛眉头一皱,觉得这身打扮仿佛从哪里见过,正冥思苦想,那人突然摘下了斗笠。
桃花眼,嘴角下方一颗如水滴状的小痣,英俊得出奇。这相貌引得十二楼几位女弟子频频侧目,连宋敏儿都不由得看了几眼。
闻笛心想这就是柳十七说的和他一起修习的师兄,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再去看玄黄的位置时,那人正死死地盯着这一片,面色惨白,如临大敌。
闻笛:&ldo;……&rdo;
莫非他是看见老对头了?闻笛再一回头,那个黑衣男子正单手搭在柳十七肩上,埋头和对方说什么话,少顷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本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闻笛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口堵得慌。他收回视线,苦大仇深地数起了自己刀柄上穗子的流苏,自我开解:&ldo;十七自小就只和我亲近,如今大了,当然会有朋友,没什么可稀奇的……&rdo;
但他就是不高兴。
流苏数到二十六时,闻笛没忍住偷偷望向那处,这次却被抓了个正着‐‐柳十七看见了他,不好打招呼,只得朝他笑弯了眼。而他旁边那男子掀起半边斗笠,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唇角上翘,说了一句话,把柳十七逗得前仰后合。
因为柳十七的笑意开心不少的闻笛,莫名又开始气闷,索性一扭头眼不见为净。
&ldo;你师兄怎么这么好玩儿?&rdo;解行舟笑道,&ldo;我才不过和你多说几句话,他半晌都转过来看了三次了。&rdo;
柳十七对闻笛复杂的心绪一无所知:&ldo;他以前就是这样,老爱管着我。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人影,该是着急了。等结束我可要找他,你别拦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