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还是旧年,家人离乱,命悬一线时萧钰扑了过来,将她护在身下,对她说:“你们别怕。”
若孽根缘于那时起,今日便要真真正正的斩断。
萧令致笑了,她睫毛上犹有零星的一点泪珠,那是告别故土斩断过往的凄然。
她跪在萧钰脚下,俯身三拜,“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吾兄千岁……”她克制住喉咙的哽咽,“二愿百姓常健,三愿战乱有时尽,人间春满园。”
萧钰躬身,托起萧令致,执起她的手,放进齐徽手里。
他目光如炬看着齐徽,用着无比笃定的口吻,一字字如要刻进齐徽骨骼里。
“好好待令致,荆州有难,孤定会驰援。若敢有负于她,记着,孤就是拼着基业不要了,也必定荡平荆州!”
齐徽心下一凛,旋即又意识到他的确给自己找到个正确靠山,他肃然道:“本侯一定好好待令致,不惹她伤心。”
他们走了。
齐徽牵着萧令致,登上过江的船。
船行渐远,萧令致望着在岸边目送她的众人,渐渐的泪眼模糊。终于有眼泪滑落在甲板上,浸入木料里,被阳光照出点褐色的光。
她的视线忽然和萧妙磬遥遥对上,在这样的距离下,她眯起眼睛,看到萧妙磬用口型对她说:
愿安好。
萧令致向萧妙磬福了福身,她感谢萧妙磬,是萧妙磬让她终于走出黑暗,踏出新的一步。
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一步是会通向鲜花盛开的山坡,还是毒蛇白骨的洞窟。
恍惚间看着为她擦眼泪的齐徽,萧令致忽然笑了两声。
这个人,荆州牧,当初,她多希望萧钰能把萧妙磬嫁给他?
没想到最后,嫁给他的人,是她自己啊。
江畔。
直到船已经远得看不见了,众人才离去。
萧钰和萧妙磬没有同萧家人一道回宫,他们在江边走着,萧妙磬推着他。
他们走过被江水浸湿而凝聚的沙滩,留下两行足印和轮椅长长的痕迹。
“音音。”萧钰忽而唤她。
“钰哥哥,我在。”
“令致……我知她心中所想,亦知她曾对你做过什么。”
听言,萧妙磬略略一讶,片刻无言,很快神色如常。
是啊,萧钰知道这些不奇怪,他可是萧钰啊。
江水一浪一浪漫上沙滩,再一浪一浪退下。水鸟的叫声时不时响起,扎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夹杂着岸边甲鱼噗通入水的声响,在两人身侧此起彼伏。
萧钰如漱石般的嗓音,亦响在萧妙磬耳边。
“我曾察觉令致不对,有所怀疑,接着就有暗哨报我,令致想用簪子刺你后心。那次之后,我们赴交州,攻打交州牧刘奎。回建业后,我命人留意令致,得知她给你下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