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程垂着眼,不看萧钰。
在经过萧钰身边时,手被萧钰握住。
他漱石般的嗓音,带着丝呵哄,低低唤她:“音音,是孤错了。”
萧妙磬没说话。
萧钰继续哄:“音音别生孤的气。”
萧妙磬闷闷道:“我没生气。”
萧钰知道她只是害羞,他松开萧妙磬的手,由着她去他身后推轮椅。
对自己,他当真是嘲笑又无奈的,怪不得世人总说“情难自禁”,他此番体会一回,算是知道滋味了。
然而越是珍惜,越舍不得恣意轻薄,只能控制住自己,浅尝辄止。
萧钰莫可奈何的,在心底笑叹,他对萧妙磬道:“下个月二十,音音,钰哥哥就能给你做夫君了。”
萧妙磬心里又羞又甜,半晌吐出个:“嗯。”她又道:“说不定那时,袁繇彻底覆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送给钰哥哥最好的礼物。”
萧钰笑道:“我最好的礼物,是音音啊。”
这么多年,有她陪伴他,始终为他着想,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珍贵吗?
……
八月二十的前夕,就如萧妙磬所希望的那样,袁繇所有的城池都落入越军之手。
纵横一方的军阀,就此覆灭。
袁繇被越军押送回建业,负责押送之人,是这次任监军的姜叙。
那是一个下雨天,萧妙磬记得很清楚。
一场秋雨一场凉,淅沥沥的雨落满宫阙,打在瓦片上发出叮咚响声。朝熹殿前的积水被一双鞋踩得飞溅,那是袁婕什么也不顾的冲入雨中,冲向押袁繇的队伍。
在离明玉殿很近的地方,袁繇吵着要见萧钰。
纵然成王败寇,他也曾是一方霸主。
然他未料到,向他奔跑而来的红衣女子,那张脸竟是万分熟悉。
旧时的记忆被勾起,袁繇怔然道:“鸾……阿鸾……”
袁婕停在囚车前,听见这句话,多么的想纵声狂笑。
阿鸾,齐鸾,她的生母……
怎么袁繇这冷血无情的东西还记得她娘的模样?
一阵急雨蓦然兜头淋来,淋在袁繇脸上,他蓦地清醒过来,变色道:“不,不是鸾鸾,你、你……颂姬!你是颂姬?!”
袁婕真笑了,她的笑声卷进风雨里,听来凄狂无比,扯得人耳朵发麻:“袁繇,真荣幸呢,你还记得我们母女。记得就好了,我就等着和你叙旧呢,好好的叙……”
这话里的恨意和杀意,仿佛爆竹被引燃前,引线燃烧的短暂平静,随时都将炸得轰然作响。
姜叙听着袁婕的笑声,看着她的神态,不由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