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官赶了几步上前,俯身看了看伤兵的腿,对着少校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ldo;没关系,他能行。&rdo;
波舍克无话可说,只好拍拍伤兵的肩,转身继续前进。那个士官叫上另外一个士兵,两人把伤员架起来,挣扎着赶上队伍。那个伤员的低声抽泣传到了波舍克的耳朵里。
他们在向下倾斜的山谷一侧停了下来。月光的照映下,没有结冰的萨姆河如同一条银蛇,蜿蜒在谷底。山谷对面是同样陡峭的山坡,翻过对面的山坡,就是第一装甲掷弹兵团的营地了。
几个指挥官的望远镜都指在同一个方向:方圆几十公里内唯一的一座桥,和河边一座乌黑的桥头堡。如果是在平日,这么一个小小的桥头堡是不会被旗队师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不要说坦克,这只曾经声名显赫的队伍,已经没有打一场硬仗的弹药。
&ldo;从附近找个水浅的地方过河?&rdo;冯维斯特哈根问道。几个人在东线打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有在12月里洗过冷水澡。破天荒第一次,大家都开始怀念起俄国来:至少可以走过冰面渡河。
工兵连的连长接过话头:&ldo;桥建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水位最浅,容易打桩…另外一座在上游20公里处…&rdo;
&ldo;水深呢?&rdo;
&ldo;不清楚。不会超过2米。&rdo;
派普点点头。&ldo;只能用人桥了。河水很急,只能手拉手的过河。&rdo;
命令很快下来了。火炬营现在这边用手榴弹和仅存的炸药吸引敌人注意力,波舍克,knittle和冯维斯特哈根的人依次渡河。第一营的人到对岸后,为在水中的火炬营提供火力掩护。
迪芬赛尔暗暗叹了口气。火炬营是派普最心爱的部队。如同旗队师是小胡子的心爱一样,动辄就要被派去作救火或者收尾的工作。
他离开这几个人,准备去召集队伍的时侯,派普叫住了他:&ldo;约普!&rdo;
迪芬赛尔转头,但派普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依旧闪闪发亮,足以让迪芬赛尔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谁都知道,派普想说祝好运,但此时此刻郑重其事完全是多余的。所以大家都没说话,甚至没有握手,似乎生怕把晦气传染一样。
&ldo;约普,你会游泳吗?&rdo;派普终于问。
&ldo;会。&rdo;
&ldo;那么小心。&rdo;派普头略略一歪,示意他可以动身了。
在冰水里游得动才怪。迪芬赛尔抱怨着,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队伍,开始分配人力物力。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据说多愁善感的大多不长命。
当火炬营摸到离桥头堡很近的距离时,桥头的守兵还没有发现他们。第一连的连长扔出了第一个手榴弹。顷刻间,桥头堡附近已经是火光连天。
在随行的两个150师的侦察兵和工兵连地指引下,第一装甲营的人开始下水。因为知道是在敌人眼皮底下渡河,而且在河水中除了高举武器,希望不被水浇湿外,只有挨打的份儿,所以冰冷刺骨的河水反倒不是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
几个身材壮实的士兵已经将要到达河对岸了。水面上突然被子弹激起了一串细小的水柱:美国人终于发现他们突袭的真正目的了!
&ldo;快,快架机枪!&rdo;波舍克还没下水,在这边对着上岸的人大喊。
人桥在水中缓缓移动。士兵们手挽着手,但因为要扛武器,中间时不时有脱节的地方。水流果然很急,失去平衡的人趔斜几下,要喝几口水,才能找到河床上的立足之地。
派普等待着,等到第一营的人在对岸架起火力点,才允许火炬营撤退。他本人不怕水。战前的旗队师第11连里,他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参加游泳比赛的常客。但在踏进齐腰深的冰水中时,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被冻麻痹了。
美国人的火力依然没有减弱。但他们开始集中对付在水里的人群。子弹激起的水柱没有任何规律的此起彼伏,死神正在漫不经心的玩掷飞镖的游戏。河中央地带,水逐渐升高到齐胸的位置。派普前面的几个人惊叫一声,一个身影已经倒在了水里。走在前面的人猛然回身想拉住他,反而被体重和水流的冲击带倒。后面一个人死死拉住前者的衣领,才避免两三个人一起被冲走的可能。
&ldo;他在喊救命!他还活着!&rdo;那个试图救人的家伙带着哭声大声喊着,双手不甘心的,直直的伸向下游。被冲走的那个躯体似乎在桥柱旁边翻滚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黑黝黝的激流中了。
&ldo;笨蛋!笨蛋!&rdo;抓住他衣领的人是个士官。一贯是以脏话连篇的大嗓门为特色的士官,现在居然理屈词穷:&ldo;你这个笨蛋!&rdo;。派普挣扎着赶上来,推了两个人一把:&ldo;不要慌,快走!&rdo;
他的声音被身后突然伸来的一双手臂打断。那双手臂紧紧地保住了派普的肩膀:&ldo;我不会游泳!&rdo;
那是一个年轻的二等兵。可怜的家伙发出弃儿般的哀号。这没什么丢脸的,老兵们对这种袖手挨打的局面也慌了神。派普试图挣扎着甩掉这个年轻人的双臂,但没有效果。&ldo;放开我,放开我你才能向前走!&rdo;
但恐慌中的人往往是甚么都听不到的。即将溺水的年轻人的双手紧扣在他胸前,尽管派普努力保持平衡,但两个人都在水中摇摇欲坠。前面的那个士官认出了派普,转身过来解围。两人一起对年轻人大吼:&ldo;水很浅!站稳身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