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慎的日记本放在没有锁的抽屉里,有时辜自明会拿出来看一看,想看看辜慎的作文水平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文学研究工作,对辜慎的文字非常感兴趣,和他说明了想看他的日记之后,辜慎也不反对,当成辜自明没看一样的记着日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私人问题的讨论。
虽然这样光明正大的看人家的日记有些不尊重辜慎的地方,但是辜自明实在是好奇‐‐二十五岁的自己至今无妻,父母远在他乡,只有这么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说实话,辜自明很想走进他的世界。那时的辜自明不仅仅想走进去,更想融进去。像是一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工艺品,每分每毫都应该属于自己。
可是辜慎的日记鲜少提及过他,直到初二下半学期才提到了这么一笔。
【无论什么时候,辜自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强迫的姿态,非要逼得我跪下来才好‐‐往事多荒唐。外人眼中温尔儒雅的文人墨客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强迫狂,他甚至打过我的脸,弄聋了我的耳朵,切断我的梦想,让我变成一辈子的残废。】辜自明一愣。
愤怒、怀疑、不安……种种情绪纷至杳来。
辜自明几乎断了呼吸。
原来辜慎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恨他?
这多荒唐?辜自明捏了捏自己僵硬的脸侧,心里乱成一团。
努力顺清自己的思路,辜自明几乎被打击的无法言语。
自己一直把辜慎当成最亲近的人,尽管要求严格,却从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父母打孩子,是不对,辜自明虽然不能否认自己没打过辜慎,却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下过恨手,只是教育孩子的一种必要手段。辜自明的家里家教非常严格,自己也是在母亲的小木梳打手下度过的,要说唯一一次真的气急了,就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之后,在那之后,辜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处处躲着辜自明。
并且从那时候开始频频的见家庭医生。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辜慎的右耳是被自己弄出毛病的吗?
辜慎从小身体并不是很好,眼睛和耳朵更是几近达不到正常人的水平。辜自明本是处处在意他的伤处,但是好像在不经意间,让辜慎怨恨上了。
辜自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后悔的无以复加。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辜慎。
辜自明犹豫了很久,总觉得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人感情不好很尴尬,在痛苦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决定出国深造一段时间。
将这个想法告诉辜慎的时候,那孩子正在吃饭,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将旁边的碗都敲响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辜慎掩饰性的将手指敲在额头上,随意问道:&ldo;不走不行吗?&rdo;
辜自明看他那副勉强的样子自己都为他难受,叹了一口气,说:&ldo;不行。&rdo;
&ldo;要去多久?&rdo;
&ldo;不一定。&rdo;
辜慎顿了顿,说:&ldo;能带上我吗?&rdo;
辜自明一瞬间又不明白他的心思了,不是恨自己吗?不是躲着他躲得远远的吗?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呢。
辜自明搞不懂他的心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ldo;等你再大一点,可以自己去,不用跟着我。&rdo;
&ldo;铿&rdo;的一声,辜慎将筷子摔倒了桌子上,喊了句:&ldo;我吃饱了。&rdo;然后起身就走。
看着他随手放在桌子上凌乱的筷子和推开的椅子,辜自明只觉得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捏着筷子有些食不下咽。
五天之后,辜自明来到了德国,感受着这里严谨的教学理念和学术研究,很快便静下心学习起来,克制着想要回国的念想,一心一意的开始学习。
辜自明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国内颇有名气了,加上家里在全国范围内的势力,在这里生活并不困难。只是偶尔有种想要回去的想法,然后硬生生被自己掐断。连着两年没和辜慎打过电话见过面,任何消息都是听保姆说来的。
辜自明有点在躲着辜慎,加上对方也躲着自己,很自然的就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只有到了春节的时候辜慎才会不情愿的给自己发个祝福短信。
【节日快乐。】
【谢谢。】
这样短小的问候。
辜自明心想,这怎么够呢。
可能因为自己的职业问题,辜自明比较喜欢说教人,他的心里有那么多话想对辜慎说,只有这么六个字的问候,根本是什么都算不上。
一个人远在他乡情感往往会更加的强烈。除了学习之外,辜自明开始回想自己从收养辜慎开始时候的事情。想的多了,就有一种想写下来的冲动。
而且,他也确实写下来了。
他的文章多半涉及到政治,这次却是关于父母情感的。
编辑并没有反对,反而还很是赞同。
辜自明以自己和辜慎为主角写了一本书,从收养他开始写起,一点一滴全都涌到了脑海里。那些原本以为会被遗忘的事情一个一个冒了出来,那本书的名字是《慎思自明》,包括了两个人的字,写了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让人不意外的是,这本书买的非常火,几次打破了辜自明的销售记录。当然,后来这本书被辜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