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样的宴席在你们晔国也很常见吧?&rdo;闻澈突然俯身靠近花珍珠,嘴里带着浓烈的酒气。
花珍珠满脸困惑地回望他,猛然想起自己曾蒙骗他说自己是晔国人,于是飞快地点了点头。
闻澈没有在意她反常的表现,他转头望向满场摇曳的烛火,笑声哑哑的宾客默默地又饮下了一觞酒。
&ldo;从前,当我还是个家丁的时候,对今夜这样的筵席满心向往,我以为有朝一日若能成为其中一员,人生便圆满无憾,可惜……&rdo;
闻澈说话的声音很低,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花珍珠挂着一脸不理不睬的神情,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ldo;谁能想到如今我竟成为了这类筵席的主人,&rdo;闻澈笑了笑,似乎仍然觉得不甘心,&ldo;按理说我该满足了,可我仍然没有,总觉得还缺些什么……&rdo;
&ldo;缺什么?缺女人吗?&rdo;花珍珠满眼的鄙夷之色,她猜想他约莫缺个能长长久久带给他慰籍的女人,但她的雅语说得不够好,不知道怎样用一种讥讽的方式来表达鄙夷之情,只能用眼神尽可能地贬低他。
闻澈见状笑了起来,花珍珠看着他笑,忽然有些懊恼,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越是表现得轻慢,就越能让他联想起那个被他害死的女人,对她也就越感兴趣。
于是少女恢复了面无表情,她冷淡地举起酒壶替他斟满了酒,闻澈举起酒杯递到唇边,顿了顿,又是仰起头一饮而尽。
当他闭起眼睛,回味烈酒的香醇时,恍恍惚惚地感到一只芬芳柔软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这只手的主人俯身在他耳边轻言曼语,&ldo;闻澈,家宴开始了,你很想进去看吗?&rdo;
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瑟缩,一股热血涌了上来,没过脖子,漫上脸颊,当年那少年人的羞涩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心里,他依稀闻到了她发上的清香。
&ldo;你跟着我,我领你进去,你别出声,偷偷看,没人会发现的。&rdo;她的声音空灵又优美,回荡在他耳边,盘旋在他脑里。
闻澈慢慢放下了酒杯,他的面容依然冷静含笑,花珍珠淡漠地坐在他身边,没人发现他已经陷入了一场温柔的旧梦,梦里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家丁,默默恋慕着那个婀娜绰约的身影。
当晚的筵席一直持续到子时,丝与竹方才停声。
翌日,花珍珠与一干婢女被人关在灶房里清洗碗碟,脏盘堆积成山,姑娘们埋头苦干,一个狡猾的婢女不小心摔了盘子,故意赖到花珍珠头上,害她被金嬷嬷吩咐一人干双份的活。
花珍珠气不过,直接找那姑娘理论,可惜她的雅语说得结结巴巴的,哪里斗得过伶牙俐齿的小婢女?没几回合就被骂得急怒攻心,她叉腰瞪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然而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异族少女的怒气随着对方的言语层层递进,最后喷薄而出,她抡圆了胳膊便是一拳,打得那姑娘当场昏倒在地。
其余婢女见自己人被欺负,纷纷冲上来合力围攻,花珍珠镇定自若,不闪不避,她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行云流水般突破重围,最终被金嬷嬷带着一众家丁拿下。
为平众怒,金嬷嬷不得不让她一人包揽了所有活计,花珍珠被迫在灶房里洗了一天一夜的杯盘碗碟,累得腰酸背痛,黎明时才得以回屋,她和衣而卧,倒床便睡。
这一觉畅通无阻地睡到了傍晚时分,花珍珠混混沌沌地醒来,她躺在一张没有帐幔的黄花梨木床上,睁开眼便能看见屋顶,她愣了半天,一时竟然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窗外的斜阳格外烈艳,晒得床铺发烫,花珍珠揉着胀痛的脑袋起床,不敢相信金嬷嬷居然放任她睡了一整个白天。
少女推门而出,她所在的院落此刻空无一人,清风拂过,两棵高大的槐树在廊外婆娑起舞,花珍珠从树影下走出,望着府院的高墙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