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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这是在给她信心吗？李竺有点想笑，&ldo;刘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rdo;

她也没想到，刘工居然会亲自陪他们回国，扯着回国探亲当借口‐‐还抱着他工程师的名号不放，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依然不肯说穿，仿佛这样对大家都能有个交代。当然很多事也不能去问，李竺就从来不问自己怎么在没护照没出入境章的情况下登上护航舰，又是以什么身份搭船的。联合国维和部队没有政治立场可言，不论是什么国家的军队，执行维和任务时都绝对中立，唯一的目标只是为了维护当地的基本和平，她那天什么也没看到，其实是凭着爱感动了k，让他吞枪自杀。

那铺天盖地的茫茫黄沙，大漠中的冷月，货轮上的夕阳，似乎又和眼前又圆又大的落日重合，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忽，几乎没听清刘工的话，&ldo;……回归社会，肯定是比较困难，尤其是刚回去的那段时间，还是建议你低调处理，我了解了一下，你本来是做经纪人工作的，经常要在媒体前露面。为了安全起见……&rdo;

这些建议李竺当然非常理解，她也绝不会逞强，世界规律只会在位面之子身上例外，而她自认从来没有这个命。&ldo;我会配合安排‐‐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得低调多久。不用太精确，就随便估计一下。&rdo;

刘工犹豫了一下，不答反问，&ldo;李小姐，u盘里装的是什么你知道吗？&rdo;

&ldo;不知道，不感兴趣。&rdo;李竺毫不犹豫地回答。&ldo;对我来说这不重要。&rdo;

&ldo;真的？&rdo;

他们为这u盘出生入死，不情愿地走过了一段异色旅途，到最后更是从没想过自己能平安回家‐‐能站在本国的大舰上，重新踏上这流动的国土，往家乡驶去。这u盘曾是他们生活的某个目标，他们多少都在它的归属上寄托了一部分的情怀，但现在，它真的已不再重要，李竺摇摇头，&ldo;它就像是个麦高芬‐‐电影术语。&rdo;

&ldo;重要却无用的引子，是吗，内容并不重要。&rdo;没想到刘工居然很博学，他说，&ldo;那只是电影，现实里，麦高芬是非常重要的‐‐得感谢你们，带回了这么宝贵的情报。既然你还不知道u盘的内容，那我也不便告诉你，只能说，这件事大约会在明年年底有个结束，那段时间，美国会有大事发生。&rdo;

他的语气含含糊糊，充满了暗示，让人很容易就能产生联想，李竺想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ldo;需要这么久？&rdo;

&ldo;不久，一切刚刚好，甚至可以说是堪堪赶上死线，我们已经把资料复制了一份，用傅展的名义传给了盗火者。他们自然会继续忙活的。&rdo;刘工说，又笑了笑，&ldo;当然，是有选择的复制。&rdo;

&ldo;有选择总是好的。&rdo;李竺喃喃说。

&ldo;不错，有选择总是好的，必须感谢你的努力，你和傅展的冒险，让我们有了选择的权力。&rdo;刘工突然正式起来，他很慎重地说，&ldo;你们让很多事都变得不再一样了，这是确确实实，因为你们两个人发生的改变。&rdo;

他太知道怎么煽动人心了‐‐也对，刘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钱并不重要，能对世界施加的影响才是。如果不是和傅展相处久了，李竺真会被他说得热血起来，现在，她只是笑了笑，在晚风中掠了掠浏海，不再答话，也不叫刘工看出她到底动心没有。

气氛沉默下来，但并不尴尬，过了一会儿，刘工问，&ldo;不能继续做经纪人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休息一段时间？&rdo;

&ldo;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rdo;李竺不会被他当傻子一样忽悠，但并不是对他有敌意，事实上，她很欣赏刘工，某种意义上也理解他，她吐露少许真实想法，&ldo;也重新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走……这件事以后，肯定无法完全回到以前了。&rdo;

身体是毫发无伤，灵魂呢？她算是比较适合这种生活的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毫发无伤，只有李竺自己知道，多少个夜晚，她醒来时都是一头冷汗，这段旅途注定纠缠着她，就像是幽灵，总在她繁华富丽的生活里露出半张脸，提醒着她，这世上有多少人正在死去，他们的文明又有多么虚假。

他们又沉默了下来，共享着同一种若有所思的忧郁，刘工像是也想起了什么，他慢慢地说，&ldo;……确实，这件事以后，人生肯定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再也不会一样了。&rdo;

李竺不感兴趣的时候，他说个不停，感兴趣的时候倒不多说了，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致，沉默半晌，只是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ldo;到南沙以后，我就要先离船了。不过这段时间都会在国内，你有任何需要人帮忙的地方，都可以给我打电话。&rdo;

&ldo;谢谢刘工。&rdo;

&ldo;应该的，&rdo;刘工说，&ldo;有什么想法，也欢迎给我打‐‐其实，你这么聪明，我想说什么，你早猜出来了。&rdo;

李竺只是笑，手指间把那张名片玩来玩去，不经意间就玩出了匕首耍刀花的感觉，刘工指了指她的手，&ldo;真的很有天赋。&rdo;

他举起手挥了挥，转身踢踢踏踏地走了，看起来就像是每一个奔波于中非之间的社会人一样，脸带晒痕，平凡中透着一丝疲惫。李竺目送着他的背影，又垂下眼帘看了看那张朴素的名片：什么职衔都没有，就只有个简单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ldo;他和你说了什么？&rdo;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傅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皱着眉头问，脸上有点不信任的表情，李竺看了就想笑，索性把刘工的说法借花献佛，&ldo;你这么聪明，早猜出来了吧。&rdo;

应该是猜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迫不及待上来打探，傅展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疑虑地一瞥她，&ldo;你打算答应？&rdo;

这表情透着不赞同，也有点无奈，像是知道自己无力去左右她的决定，李竺抿着唇笑，顶她一句，&ldo;你这么关心做什么？&rdo;

他倒被问住了：一个星期的航程，傅展大部分时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事情要忙，还是见了她尴尬，倒不如避而不见。

其实，倾城之恋，很多时候只有倾城才能相恋，脱离了那种紧张的环境，荷尔蒙平复下来以后，激情一退，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无法持久，最终都会自然而然地失去联系。更何况，他们之间，原本也不能说是相恋，成熟男女一起打发时间，没许诺就不算正式关系，这应该也是约定俗成默认的一条规矩。现在回归正常社会，两人的分歧显现出来，大家退回朋友的关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怎么说都同生共死过，不管对方是谁，李竺都只有希望对方好，爱意会淡化，但这种过命的交情却永不褪色，她没什么放不下的，也不至于还要故意刺人一句，给他难堪。

但傅展是不同的，傅展现在想得也和别人不同，她知道，她再清楚不过‐‐她一直都是很了解他的，从他们还是经纪人和总经理的时候，在他们还是敌人，他的一切还是个迷的时候，她就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本性，这男人很自私，只有一点点基本的人性，感情也不充裕，所以，他也一定不喜欢爱人。

&ldo;过了新加坡，很快就要到家了吧。&rdo;她说，避开了这尴尬的沉默，主动为傅展缓颊，&ldo;回家以后，你打算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rdo;

&ldo;可能是去外地休息一段时间，在国内好好走走。&rdo;傅展有些荒唐地说，&ldo;心太乱了，静一静吧。再说，老子可没兴趣给别人卖命，你要去就去，反正‐‐我是不去，避避风头也好。&rdo;

他还是不肯看她，就像是做了亏心事，垂死挣扎，李竺忍不住要笑：跑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回国了，还要再跑？

&ldo;挺好，&rdo;她说，视线还在海天一线之间，&ldo;好好玩，这一次没人陪了，自己也要小心。&rdo;

要跑的人是她，可她云清风淡，不满意的人也是他，傅展皱眉，&ldo;你就这点感想？&rdo;

&ldo;还能有什么感想？&rdo;李竺笑了，莫名其妙啊。

傅展盘起手，斜飞着眉毛，他的脸在夕阳里闪闪发光，低调的气质也镶上邪气的边‐‐他真不如秦巍英俊，但有人的魅力，不是在脸上的。

是有点小情绪了，问得有点赌气和挑衅，&ldo;就不怕我跑路了就再不回来了？&rdo;

什么关系都没定下来，跑了又怎么样，回不回来，她该关心吗？

他们间的一切，依然悬而未决，没人率先说破，就像是一局预备中的游戏，傅展已摆出姿势，她一表态，他就要逃，也许要逃到他感觉足够安全了，才会回来撩一撩，但李竺不会随任何人起舞，她含蓄地说，&ldo;不是说过吗，让我等着你，你一定会回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