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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你的表现确实让我有点吃惊，&rdo;傅展承认，&ldo;大部分人应该是会在那部分崩溃。&rdo;

各种各样的血，细密的血雾、浓稠的血浆被水冲开，残肢断臂，细碎的肉块，还有白色的脑浆，枪杀现场永远不可能如电影里一样整洁，遇到这种超越日常生活经验的场景，人们会有两种反应‐‐不知所措，逃避现实，或是格外冷静地处理局面。李竺之前也不知道她是第二种，她沉思着说，&ldo;也许和我的工作有关，看过太多场景了，你知道，演艺圈，好像人人都有点精分。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戏上，戏下，人前，人后，这是四个世界。&rdo;

&ldo;你的冷静救了自己一命，&rdo;傅展说，&ldo;如果你当时崩溃了，坚持要找警察，或是要立刻回国‐‐离开土耳其，那，现在……&rdo;

哈米德毫无生气的面孔仿佛又浮现在她眼前，死了以后她才发现他原来那么瘦小，靠在树边低头坐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脑袋异常地耷拉在胸前。

&ldo;嗯，那我现在就死了。&rdo;李竺说，第一次承认追在他们身后的死亡阴影，她反而异样的平静。她渐渐能感受到傅展的心境，不是没情绪，但在处理问题时一定要绝对冷静，&ldo;死在谁手里不重要，但总之，没法活着出来。‐‐说不定被一下杀死还更好，能少遭点罪。&rdo;

谁会一下杀死她？不会是想要逼问u盘下落的美国人，更可能是不想被她暴露太多底牌的前队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未说出口的话彼此心知肚明，重新身处符合身份的奢华环境，用回了自己的护照，但旧有的身份与伴随而来的那些常识已经永久褪去。

不，这里没有女士优先，没有互相援助、彼此谦让的都市公约，这些是文明环境的专属，而他们，手边摆着枪，身后追着死神，家乡在遥远的异国，什么时候能回得去？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傅展不想带她，不听她的建议，不把u盘交给对方，拿走这个筹码，事后来看都是明智选择，哈米德是最好的证据，没拿u盘，他们也许早死了，不想活捉，树丛里的两发冷枪足以解决所有麻烦，而她也的确不能算他的拍档，只是被他带着逃命的累赘，直到‐‐

两人的思绪似完全同步，眼神又都落到了李竺的坤包上：那把枪现在就躺在包里，以便随时应变。

&ldo;那枪she得真好。&rdo;傅展说，&ldo;我就she不了那么准。&rdo;

&ldo;纯属一种感觉。&rdo;李竺也觉得全靠运气，&ldo;我之前从没打过真靶，最多打打活动靶，没想到居然真的一枪she中。&rdo;

&ldo;在真实环境里she击，考验的不是技术，是心境。局面越是复杂就越冷静‐‐没想到你有这种素质。&rdo;傅展笑笑，&ldo;还有武术天分，嗯？早点发觉的话，说不定就走另一条路了。&rdo;

&ldo;去做什么？女保镖吗？赚得会有经纪人多吗？&rdo;李竺也笑了，&ldo;在和平社会，这好像都是无用的天赋。我小时候学武术的时候老师也叫我去比赛，家里就没让去，太耽误学习了。&rdo;

也许她是真的有点天赋吧，杀人后不是没阴影，但感觉挺淡，聊一聊分散一下，压抑得喘不上气的感觉暂时缓解，他们沉默了一会，托腮望着窗外移动的风景，锡凯尔火车站一百多年来没什么大变化，月台的格栅设计依然壮观，但车窗两边的风景却让人回到现实，这是充满现代意义的贫穷。

&ldo;所以，你会不会开直升机？&rdo;

李竺的问句打破沉默，傅展看她一眼，笑了，&ldo;怎么忽然这么问？&rdo;

&ldo;就，你不是问我去没去过夏威夷？可你的隐藏技能也不逊色啊，&rdo;李竺指出，&ldo;你会格斗‐‐实战过吧，武术不是那种打法，你这种太注重效率了。还有你会开船‐‐&rdo;

&ldo;有游艇的人都会开船，&rdo;傅副总很关切地说，&ldo;你在星韵的发展是不是不太顺利？还是秦巍太小气？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有一艘自己的船了吧？&rdo;

&ldo;的确，开船不稀奇，但能在黑暗的大海上把一艘船开到岛另一边就很稀奇，还知道该怎么躲海岸护卫队也很稀奇。&rdo;李竺不理他的插科打诨，&ldo;你也会开枪‐‐这些，都是在夏威夷学的？&rdo;

这些疑问早就存在，但之前她没直接问过，没身份，问了傅展也未必会回答，现在，一切自然不一样了，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明白：特洛伊古城的一场打斗，算是试探出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光靠肉搏，傅展没法单挑，对方是想留活口，傅展也聪明，不然，他不会只受这么轻的伤。

不是李竺，他们现在也许就浸在水牢里，或者早被搜出u盘，死在海水里了。傅展的态度调整得也自然，&ldo;不是‐‐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应该知道。&rdo;

&ldo;什么？谁会告诉我？秦巍？乔韵跟他讲的？你告诉过她？和你的家庭有关？&rdo;

&ldo;我没告诉过她，&rdo;傅展摇摇头，唇边浮上一缕笑，&ldo;就以为秦巍会去打听‐‐看来，他还真是个艺术家，一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rdo;

一般男人怎么看待女朋友几乎是朝夕相处的合伙人对她有野心的事？李竺还真不清楚，现在想到她们原来的生活会让她有种不能承受的崩溃感，她摇摇头，不去想这些。&ldo;你家里‐‐到底做什么工作的？我好像还真没听说过。&rdo;

&ldo;你不知道是正常的，&rdo;傅展淡淡地说，&ldo;就是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有印象。反正，我小时候很想参军，所以一直积极接触这方面的信息。&rdo;

他顿了一下，&ldo;家学渊源，也因此享受了一定的便利。所以我知道得比一般人多一些‐‐不过，后来家里对我有一些别的安排，没让我走这条路，所以我……&rdo;

&ldo;你就一气之下，去奢侈品门店做店长？&rdo;李竺问，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ldo;你不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觉得这两条路线很不搭嘎吗？&rdo;

&ldo;经商从店长做起有什么不对？&rdo;傅展反问，&ldo;不从基层做起怎么了解一个行业？怎么了解你的顾客？&rdo;

李竺居然无法反驳，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她不也是身怀武术绝顶天赋，转身修炼几年（从&lso;武林&rso;现状来看也许不需要修炼）也许就能一统南北武林，结果做了明星经纪人这个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ldo;那你最后参与创建【韵】也不错了‐‐虽然公司是乔韵和陈靛建起来的，但没你，说不定早就砸了，能不能发展成集团还真不好说。&rdo;她随口说，&ldo;这也算是跳出家门了吧，除了启动资金和一点顺水人情以外，没怎么靠家里。&rdo;

&ldo;当然不好用太多家里的势力，他们可没赞成我出来做。&rdo;傅展唇边的笑意开始有点复杂，但也不无得意。&ldo;‐‐做生意是他们安排的，但那是要给家里做，出去自己做，创建品牌反过来抢生意，算什么？&rdo;

他家到底什么职务，什么战线，傅展没细说，这应该是他的保密素养，李竺其实也不想知道太多，她怕自己万一落入敌手，知道得太多会把事情越闹越大，不过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傅展想接家里的班，职业路线肯定是有规划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家族里的坑也有限，可能是没撕过家族里其余兄弟，被抢了坑，一怒之下，你不是不让我玩战士吗？那索性连辅助也不打，野区自己发育经济，一人乐。

&ldo;没受过系统培训，难怪打不过对面。&rdo;她说，心痒痒的，想再刺探一下最大的疑惑，&ldo;那……你事前就没做什么准备？&rdo;

&ldo;什么准备……准备个毛线！&rdo;傅展愕然，醒悟后啼笑皆非，&ldo;你是不是傻，我要真是约好了，会把你带出来吗？&rdo;

他从内袋里掏出那个金属物体，拍在桌面上，&ldo;到现在没开过，根本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谁在追着它跑。我拿走它的原因很简单‐‐现在，你也应该能理解了。&rdo;

他没说假话，李竺能感觉到，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ldo;真的啊？唉。&rdo;

&ldo;你听起来很失落啊。&rdo;傅展把u盘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拿起来看。&ldo;如果我是有意识过去，拖你当炮灰的话，你会更高兴点吗？&rdo;

&ldo;……情绪问题先不说，至少现在我们对敌人知道得会多一些啊。&rdo;李竺说，&ldo;无知往往是最恐惧的，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就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也就不能做出准确的反制措施，就象现在，他们知道我们上车了吗，会不会来一发导弹直接把火车炸毁，有没有能力直接逼停火车，上来带人‐‐&rdo;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信口开河的设想，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火车的速度明显减慢，才刚出城就一副要在过路小站停车的架势，傅展和李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动起来，一个去拿枪，一个把u盘收好。&ldo;我靠，不会这么乌鸦嘴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