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也知道母亲说得对,她依依不舍地嗯了一声,披上外衣出了堂屋,却正好和大椿擦肩而过,便随口招呼了一声,&ldo;大椿姐,去哪儿啊?&rdo;
大椿身形一顿,慢了片刻才笑道,&ldo;给二姨娘打水洗漱呢。&rdo;
见善桐并不在意,一蹦一跳地进了后院,她才加快脚步进了倒座抱厦,凑到二姨娘身边轻声道,&ldo;梧哥说了,他没有事,人到半道就被拎回来了。&rdo;
二姨娘正抱着腿在炕边出神,听到大椿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大椿欲言又止,她精致的脸上掠过了一线阴云,几乎是咬着牙道,&ldo;怎么,我们三少爷又给你脸色瞧了?&rdo;
大椿虽没说话,但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二姨娘气得柳眉倒竖,啪地一声狠狠拍了炕桌一下,声音才一高‐‐望了墙角一眼,又低了下来,&ldo;说他聪明,聪明在哪?读书都读傻了!谁对他好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上赶着贴正房的冷屁股,这种事也要抢在前头去做!平时我动弹一下他说我不安份,如今到他头上他忘记这句话了,榆哥是个傻的,他要比榆哥更傻‐‐&rdo;
她说到气头上,不禁拉着大椿问,&ldo;他才十一岁,去和人家二十几岁的混混捣蛋,不是去垫踹窝的,难道还是去调兵遣将的?你说我这话难道不是正理?&rdo;
见大椿无言以对,她哼了一声,气哼哼地道,&ldo;说,他又怎么回你了?&rdo;
&ldo;梧哥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姨娘更清楚得多。请……&rdo;大椿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二姨娘非得大发光火,一咬牙话却还是出了口,&ldo;请姨娘以后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的事用不着姨娘操心,让姨娘没事多做针线,少出屋子……&rdo;
二姨娘果然气得满脸通红,白玫瑰变作了一朵红玫瑰。她咬着牙关狠狠地跺了跺脚,耳边又听得大椿小心翼翼地道,&ldo;还说,还说姨娘的身份摆在这,请姨娘自重身份,别老和太太使性子,太太身份尊贵……姨娘得罪不起……&rdo;
倒座抱厦里就又响起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这声响虽然被厚重的门窗遮掩,但到底还有一点动静传到了厢房,梧哥抬起眼来,纳闷地望了窗外一眼,又站起身子掀开门帘,撩了对门一眼。
虽然时间还并不太晚,但对门楠哥的房间已经上了门板,被门板一遮掩,里间影影绰绰的说话声,就只传出了一点话影子来。
他偏着头想了想,又自微微一笑,放下门帘坐回桌前,又打开书本,全神贯注地阅读起来,时不时还低吟出声,喃喃地念诵起了经义。
严严实实的门板后头,楠哥隐约听到了梧哥嘟嘟囔囔的读书声,越发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略带央求地望着大姨娘,轻声道,&ldo;姨娘,我还有功课呢‐‐&rdo;
大姨娘面沉似水,全没有平日里的柔和,她白了楠哥一眼,&ldo;不许去!成天到晚就只知道读书……下回有这样的事,人家来喊,你一定要去,决不能借口读书逃回家来‐‐知道了没有‐‐&rdo;
西厢内各自压了声音热闹非凡,东厢里,榆哥却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头的积木,眼看着垒起了一座瓦房,他不由欣喜一笑,又看了看窗边的沙漏,便又小心翼翼地将积木放到了炕桌一角,扭头吹熄了油灯,翻身躺倒被褥一拉,没有多久,漆黑的屋里就传出了淡淡的鼾声。
26、不是
老太太和王氏猜得都没有错,这一群借粮使者头天才到杨家村安顿了下来‐‐借由善桐到现在还无缘得见,又似乎无所不知的小道消息,老太太和王氏一早起来,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群人昨日里是歇在宗房特地为他们打扫出来的两个院子里。昨晚上已经拜见过了族长,将来意提出。
&ldo;只看宗房准备这两个院子,从容不迫,就知道事前必定是已经得到消息。&rdo;老太太还是老样子,把闲杂人等都打发出门了,留下儿子、儿媳妇们,和善檀这个孙子,善桐这个孙女说话。善桐早已经熟能生巧,见老太太伸手,便熟门熟路地掏出了烟叶子,又拿起了水烟袋,要伺候祖母抽水烟。
不想老太太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ldo;今早许有客人来呢,抽了烟嘴里总是有恶味,这不大好。&rdo;
她没有搭理善桐,而是望着王氏,征询地抬了抬眉毛,&ldo;你看,宗房的态度怎么说呢?&rdo;
王氏不由得就扫了妯娌叔伯们一眼。
三叔海文不用说了,一心就惦记着自己的那几本戏,家里的事要从他口中拿主意,千难万难。慕容氏性子虽然慡快,但不是书香世家,家里有钱是有钱,可惜不识字没什么见识。海武庸庸碌碌的,遇事也很迷糊,萧氏更别说了,一股穷酸气简直扑面而来。善檀呢,千好万好,就是年纪小,看事和妞妞一样,看不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