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do;桂含沁果然接过伞来,笑嘻嘻转了一圈,转得伞上积雪飞溅,将伞面清得个干净,又递回给善桐,自己也带上了兜帽,&ldo;走,上你家讨一碗热汤喝去!&rdo;
善桐这才发觉众侍卫已是都转过了另一条巷子,只有桂含春、许凤佳同含沁三人和自己并行。她一下猜到了原委,心中也不是不高兴的:虽说许家、桂家同小五房没有什么交情,但这两位少将军对小五房还是很尊重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进了小五房祖屋,张姑姑早候在门前,见到善桐伴着三个客人来了,先给客人们问了好,这才一把拧住善桐的耳朵。&ldo;刚才老太太问了几次,怕你淋了雪回来着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都应付过去了,还不快进来!&rdo;
善桐被她拧得龇牙咧嘴,进了屋张姑姑亲自为她去了披风,一边埋怨,一边在浑身上下细细地摸了一遍,见善桐的确未曾淋湿受寒,才放下心来,板着脸道,&ldo;见下了雪,老太太就让煮羊肉汤,喝一碗去吧!。&rdo;
她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又老板着一张脸,善桐其实有几分怕她的。待要搂着脖子撒娇,请她不要告诉祖母自己又出门野了,见张姑姑神色严厉,只得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溜进小厨房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上头洒了好些姜末的,果然浑身上下都暖起来。
想到桂含春为了给她挡雪,难免受了些寒气,善桐眼珠子一转,就搂着厨娘韩妈妈的脖子,笑眯眯地同她耳语了起来。
这边厢小姑娘忙着小姑娘的心事,那边老太太却也和少将军们说得热闹。许凤佳郑重谢过了老太太,&ldo;世伯祖母为我们出了多少力,凤佳记在心底。&rdo;
他略作犹豫,又道,&ldo;虽说凤佳年纪尚小,但毕竟已经出外办差,也不怕世伯祖母笑话,日后府上有什么用得着凤佳的地方,托人带一句话,凤佳必定义不容辞。&rdo;
到底是世子爷,这样客气,老太太也觉得面上有光。她欠身先谦让了一句,&ldo;世子客气,老身不敢当。&rdo;
顿了顿,又颇带深意地道,&ldo;‐‐大家也算亲戚,日后也要常来常往才好。&rdo;
许凤佳脸上微微一红,竟答不上话来。其实他虽然和小四房算是亲戚,但怎么都是打了弯的,老太太这话听在有心人耳中,自然是含义丰富。就是桂含春都不由有几分恍然:母亲几次说,杨家五姑娘是早被订走了的,这话看来就是应在了许家身上……
他和桂含沁是早拜谢道别过的,老太太又问了几句运粮的事,知道诸燕生要和他们一道去定西,还道,&ldo;诸家这一次也不知道借了多少粮食走。&rdo;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三个少将军是一定知道的,许凤佳和桂含春对视了一眼,桂含春温言道,&ldo;诸家村人也多,这一次借了一万石……利息倒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三分。&rdo;
老太太惊得一跳,半日才喃喃地道,&ldo;一万石……嘿嘿,这一下,可有得好瞧了。&rdo;
虽说借粮乃是公事,但人来一趟,掏走了有八万石粮食,杨家村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事,归还之日又还遥遥无期。几个少将军对视了一眼,均有些尴尬,桂含沁就坐到老太太身边,甜甜地道,&ldo;姑婆,我看,您要不还是住到西安去吧。西安城毕竟是省会,能比凤翔府要好些……&rdo;
虽然明知桂含沁是一番好意,老太太却依旧嘿然道,&ldo;借粮的事是我一手给你们张罗的,现在出了结果,我倒走了?这可不成,就是饿死,咱们小五房也是不能走的。&rdo;
众人顿时又多添了几分忐忑,桂含春简直如坐针毡,&ldo;世伯祖母这样说,我们真是坐不住了,您请放心,军粮一到,一定立刻给您们送来……&rdo;
屋内气氛正是僵凝时,善桐端着个桃木盘进了屋子。她人小力弱,托着这沉沉的木盘子,可相当吃力,颇有些颠颠倒倒的。老太太看了,眉头不禁一皱,&ldo;这是在做什么?多亏三位也都不是外人,不然,你岂不是现眼了!&rdo;
善桐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些大概,她未语先笑。&ldo;表哥和两位世兄从外头进来,这不是下了大雪吗,我看着都是没撑伞,一路淋进来的。祖母您也心疼心疼他们,让先喝一碗羊肉汤,暖暖身子再说话吧!&rdo;
这话透了贴心,最可喜在座包括善桐自己,都没人把她当个大人,免去许多避嫌。老太太一摆手,&ldo;你就胡闹吧!&rdo;
语气似乎有些嗔怪,可一转头又热情招呼,&ldo;我倒是没个孩子想得周到了。来来来,怎么样先喝一碗汤,免得淋了雨雪湿气入侵,落下病来就不好了!&rdo;
善桐早已经笑盈盈地给许凤佳递了一个精致的楚窑黑兔毫小盅,&ldo;世子爷,您请用,小门小户,别嫌弃器具粗陋。&rdo;
许凤佳掀开盖看时,果然见得里头是金黄色的一碗热汤,羊肉的香味中略带了一丝姜辣,闻起来就别样香甜,惹人食指大动。他还没说话,老太太已先笑骂,&ldo;又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我竟不知道咱们家还有这名贵物事!&rdo;
&ldo;是上回母亲给您送药膳,就落在这儿没收回去了。&rdo;善桐一边说,一边又端了一个雨过天青苏窑小盖碗给桂含春,看了看桂含春,又低下头,声若蚊蚋,&ldo;谢谢桂二哥给我遮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