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九八八九…』(呃,房东电话丢哪去了?)
东台湾的冬天,阴雨多过天晴。
当第三场细雨终于渗透窗缝晕染开铅色山水画,我对着话筒另一端的雅芳说出唯一的冀望。
「我需要窗帘。」
雅芳应允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台东遍寻不着的大块窗帘寄送到府。
留了地址给她,夜晚的眼睛仍得继续曝晒早晨的阳光。
除却这点小小的不适应。生活,是梦寐以求的鲸鱼仰泳。
每天,拎着便当到海边观景小亭细数每一吋海岸线。
躺在三百六十度的天空下,听浪涛的耳语。
披染满天霞彩的黄昏,懒散走在公园与牛只对望,探讨悠闲生活的必要性。
兴致一来便开车往山间去,听种植百香果的老伯伯推销他那个念大学的孙子。
凄冷的季节里,我爱着我的孑然。
孤独像寒风袭击皮肤般穿透骨髓,浸润整个身躯的自由。
放弃懦弱的耳朵是虔诚的罪。
遗忘语言能力是种畅快的瘾。
大部分饿醒来的早晨,已是别人的夜晚。
该写的文字,还在房里睡得很沉
我套上风衣,摸黑下楼觅食。盘算今晚要跟牛肉面约会?还是陪什锦炒饭看海?
掩上漆红铁门,金属响声在夜里回汤。
寒冷的季节,僵化脑袋向来不易敲进不经预期的事,或人。
拐过巷道,眼角筛捡到一抹身影伫立对街暗影中。
无法办认。脚步惯性往食物方向移动,却因违和感与饥饿而皱起了眉。
违和感。像倒立着拼图。错置的无聊女子之潜意识自虐性。
该庆幸肠胃的空虚吗?
饥饿拖曳着清醒的脑袋,越是饥饿越是清醒。
关系式是微妙的平方正比。
一个陌生城市里留连的影子朝我靠近,清晰的叫喊伴随北风扑了我一脸。
「江小姐,快递请您签收。」
你一身黑的站在那里。捧着一匹厚重的窗帘布出现在我眼前。
「你要的窗帘。」你说。
面汤的热气蒸熏着我的脸,张开我毛细孔与神经的知觉。
对桌而坐。我的早餐,你的晚餐。
白色桌面放置你横越南横带来的深蓝色格纹窗帘。
「一直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的……」你放下机车钥匙,反手抽了张餐巾纸递给我。
「骑了多久?」我试图揣想你一路上的疲累。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