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杂贺小姐的事,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顶多只是小时候在家里见过几次而已。印象中她是个乖巧又机伶、很有原则的小孩。就好像大家都在嬉闹时,她总是一个人看着周遭的那种感觉。我妹妹也是充满好奇心,喜欢东看西看,可是她却不太一样。满喜子显得意志坚决,不太动摇。从小就能看出她的个性,长大后也没有改变。她就是那样的小孩。
她来看我母亲时,我还没有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满喜子。
虽然我知道她有和母亲通信,说想采访当年的事件,可是直到母亲说出她就是当时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母亲很怀念当时的情景。
在那段时期,母亲总算是逐渐脱离了那个事件的束缚。或许是因为她的要求,母亲才想要说出心中的话吧。
我个人倒是觉得那是一件好事。我认为母亲应该做个了断,重新整理整理心事应该也不坏。不过父亲一开始则是持反对态度。在母亲说&ldo;我没事的,我不会后悔的&rdo;之后,他才让步。
之后每个月一次,她都会来家里和母亲聊好几个小时。
杂贺小姐个性很认真,表现得很有教养。每当她来拜访的时候,我只要一想到她是那个女孩,就越来越觉得她好像是那么直接长大成人的。
不,每次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别人跟她一起来呀。
有时候我会听见母亲啜泣的声音,虽然有些担心,但因为她来了之后,母亲总是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回想起来,说出这些无法跟别人说的话、过去的往事,或许产生了&ldo;心理咨商&rdo;的疗效吧。连父亲也说:&ldo;我其实很担心,但好像结果还不错。&rdo;
可是出书之后的骚动,又让母亲关在家里了。
又来了,又开始有人想要挖掘当年的事件了,搞得我们一家人神经紧绷。当时我真的很气杂贺小姐。一开始她并没有说要出书呀?不是说只是要当作毕业论文而已吗?父亲也气坏了。
可是看到我们准备找她抗议时,母亲却不答应。
算了,就到此为止吧。
母亲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不断重复这句话。既然母亲都那么说了,父亲也就不再坚持。
的确,引起骚动的当时,母亲整天足不出户地躲在家里。可是不同于出事当时的垂头丧气与失魂落魄,她反而是一个人长时间陷入沉思。她的神情很安稳,不断地翻阅着她和杂贺小姐聊天时所整理出来的相簿和信件,让人觉得她整天陷入沉思是一种正确的状况。家里甚至出现了一种将错就错的氛围。我们以为这样子,母亲或许就听不见周遭的杂音了,于是决定放任母亲的行为,不予理会。就像上次一样,只要装作听不见,假以时日,社会就会将注意力转向其他话题的。不管是那本书还是母亲的沉思,都在我们有意漠视下被搁置一旁。
只不过,母亲放下那本书,坐在和室书桌前认真翻阅照片的影像,还是深深留在我的脑海中。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看到过杂贺小姐了。
如今她在做什么呢?好像之后也没听说她再出版其他着作了。
11
我没有读过那本书。
这一次是因为你的要求,我才随手翻了一下。对我们家人而言,那是本禁忌之书,然而我们却又无法丢掉那本书。
刚刚我也说过了,母亲终其一生都没有跟家人说起那个事件。
我也不知道刑警来家里通知破案时,母亲为什么会说&ldo;不是的&rdo;。
不过读着那本书的时候,我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母亲虽然没有说过那个事件,不过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因素而提起当时的情况。
像是杂贺小姐来家里的时候、或是杂贺小姐回去后,母亲的情绪还很激动时,她会突然自言自语地说出来。
对了,有人打电话来。
什么电话?我随意地反问之后,母亲又说:就是那天呀。
母亲的眼睛看着远方,闪闪发亮。
是啊,有人打电话来喔,刚好就在大家正要干杯的瞬间。我抿了一小口,还在想说这酒的味道怎么有点怪?不过因为听到电话铃声响,我便立刻放下了酒杯。在青泽家,接电话是我的工作之一啊。最重要的是电话响的不是时候,继续吵下去会坏了大家祝贺的兴致,所以我连忙跑去接电话。
电话这种东西,通常在响之前,多少会有感觉,不是吗?电话在响之前不是会发出一个喀嚓的声音吗?我的耳朵很灵,在拿起杯子要喝酒之前就已经听到那个声音了。所以我才会分心,没有喝下太多的酒。
那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我很有兴趣地反问‐‐因为难得看见母亲愿意说出当年的事。
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她没有报上名字。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是什么呢?呃,大家都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之类的,她说话的语气有些紧张。我一问你哪里找?有什么贵事?她居然天马行空地问说有没有看见瘦狗。我心想大概是恶作剧电话吧,结果突然觉得很难受,头部一阵晕眩,感觉屋子里一下子变暗了。我才在想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ldo;啊&rdo;,然后就用力挂断了。可是那个时候我的眼前越来越暗,而且感觉非常想吐。听见电话挂断声音的同时,我也挂上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