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衙役来请西德王过堂审讯时,他正在与萧沥商讨走水一事的始末。
萧沥早先去寻了钦天监监正:“……谭大人是钦天监老人了,这么多年观测天象、推算节气、制定立法,还没有出过大错。王府走水那日天气诡异,他们选在那天是有考究的,借由雨水冲刷痕迹,一些手脚就会看不出来。”
西德王深以为然,萧沥又说:“今年北六省不同程度出现干旱,谭大人忧心忡忡,废了好一阵心力推算京都雨水走势,又列了司雨图,一份留于馆内备用,另一份则送至了皇上案前。”
知晓些内情的都清楚成定帝对于民生大事并不上心,司雨图就是给了成定帝也没什么用!
“那你的意思……”
“钦天监十分冷僻,少有人往来,因此想通过他们得到什么反而显得招摇过市,至少我认为,从皇上那里下手要更容易些。”萧沥慢慢说道。
御书房对于成定帝来说,简直形同虚设,反倒成了太监的主场!
当年这么多人支持逼迫方武帝册立皇长子为东宫皇太子,若他们知晓有朝一日会演变至此,不晓得还是不是依旧坚持?
西德王沉默了一会儿,正好托罗叩响房门。
早交代过不要有人打扰,西德王皱紧眉,就听托罗惊道:“王爷,大理寺来人请您和郡主过去一趟,还差官兵团团围住了府邸!”
西德王和萧沥同时一怔。
这架势,可不小了……对于一般人而言,大理寺,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他们宁愿去多烧几炷香,也不想和大理寺扯上什么干系。
西德王让托罗进来说话,可那衙役嘴巴紧实得很,从他们嘴里根本套不出什么东西。
西德王暗暗想着自己哪处有被人捏了把柄,灵光微闪似乎知晓了一些大概。
恰好纪可凡急匆匆来了府上:“义父让我赶紧来给王爷通报一声。今朝顺天府尹在御前参了王爷一本,说王爷隐匿真实身份,欺瞒国人,是对先皇大不敬,要着大理寺三堂会审!”
西德王慢慢眯起眸子,萧沥不由惊愕:“什么隐匿身份?”
纪可凡下意识便看向西德王,西德王便捋着胡子摇头失笑,“得,这下子全知道了!”
他越过二人,悄悄回了趟书房,从暗格里找了只檀香木的细长匣子出来,塞到袖囊里,这才坦然跟着来人前往大理寺。
消息很快传遍王府上下,顾妍一听便暗道声糟糕,急急跑出去,却见西德王和柳氏已经被衙役带走,王府几个入口都被重兵把持,插翅难逃。
纪可凡是硬闯进来的,只是他进府后便不能再出去,也一道被软禁在了王府。
顾婼急着询问纪可凡起因终末,纪可凡便安慰她不要着急。然而真当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哪能轻易安心?何况他们还没有一点底……
顾妍忽的想起那日阿齐那让她摸的骨牌,说要注意流火。
先是夜半马棚走水,再是无端祸从天降,若非是有人刻意针对,恐也不至于这样连环紧凑。
她拉住萧沥让他想法子带自己出去:“……你和王府没有大关联,他们又卖你是镇国公世子的面子,官兵是不会为难你的……我要去大理寺!”
萧沥沉吟了一阵。
找冷箫去拿了件缩小版的飞鱼服进来,让她换上,又戴上冠帽。
顾妍身量高挑,在同龄女孩子中都算得上是高的,虽与男子萧沥还是差了一大截,但比之身形矮小的男子已丝毫不让,至多便是清瘦了些。但锦衣卫能者如云,又岂会有人在意这些?
有萧沥在前面打头阵,顾妍只需低头牢牢跟在他身后便好。
外头的官兵确实没敢拦着他,二人便一路畅通无阻。
大理寺在皇城西北角,离王府尚有一段距离,萧沥是骑马而来,然而顾妍不会马术,无奈只好与他共乘一骑。
初夏的风十分温暖,夏衣单薄,萧沥能感到身前坐着的少女身形微僵。
想起刚刚纪可凡说的话,他问起来:“西德王是什么身份?”
顾妍默了默,旋即一想不久后就应当传肆开了,现在说不说其实无所谓。
“他是我的外祖父。”
萧沥微怔,又听她一字一顿道:“亲外祖父。”
……
大理寺早便挤满了人,不少还穿了朝服,俨然是刚刚下朝便随着人群一道过来观审。
早前程康靖因献上红丸害明启帝暴毙被贬谪,如今的大理寺卿叫卢祐,顾妍知道,这人,是五虎之一……魏都的走狗。
满堂的人流,萧沥的到来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顾妍隐在萧沥身侧,就显得更加不起眼。
好歹如今西德王和柳氏还是王爷郡主身份,卢祐不好太为难他们,只让他们站着回话,而堂上唯一跪着的,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半老婆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