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却疼不到骨头里,所以不够铭心,也就不足够用爱来衡量,千瑶明白,就是明白得太通透了,反而更不愿放手。
仿佛所有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成了一个执念,围绕著一个周容,纠纠缠缠,不知道何时方休。
千瑶朝里头挪了挪身体,让了半边床位给周容,&ldo;爷最近照顾夫人也累著了,上来躺会儿可好?&rdo;
&ldo;恩。&rdo;周容宽了外袍半靠在千瑶身侧,一手探到千瑶身後,顺著他背脊的弧度来回抚摩,&ldo;都补了好几天了,半分肉没见长,怎地到越发瘦了?&rdo;
&ldo;补的是病,又不是肉,爷当是养猪呐,塞多点儿猪食就能塞肥了?&rdo;千瑶嘟著嘴回道。
&ldo;呵,敢情儿把那些上等药材人参的都比作猪食了?&rdo;
&ldo;怎麽,爷觉得可惜了?&rdo;
&ldo;可惜到不至於,就是望著你能胖点儿,身体再好点儿,能像个男孩儿一样活蹦乱跳的。&rdo;
&ldo;爷说笑著吧,千瑶这身子,怎麽可能还跟从前一样呢?爷又不是不知道。&rdo;
&ldo;怪爷了?&rdo;周容闭著眼,似在享受手指尖所一一触碰过的肌肤,一边却不经意地丢下一句不温不火的话。
千瑶猛然僵直了背,挺了挺胸口,才回道&ldo;千瑶怎敢。&rdo;
&ldo;你到是有不敢的了?在刺客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是谁呢?说得到跟真的似的,恩?害我跟锦如解释了半天她才信!&rdo;
&ldo;爷这又是怪我了?这才进屋多久呢,都怪了我好几次了。&rdo;千瑶缩著肩膀靠近周容,喃喃似自语,到是有些孩子气了,&ldo;就当是让千瑶做个梦,逞个口舌之快,都不行了麽?过去可不是这样的。&rdo;
&ldo;你呀。&rdo;周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著千瑶的背,跟哄孩子般,微柔著声音低语:&ldo;到是要将你怎麽办好呢?&rdo;
&ldo;爷又在说笑了,千瑶的命,是自知的,已经没什麽奢望了。就盼著能在爷心里头留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够了。&rdo;
周容却再是没说话,紧抿著嘴微微皱眉,只觉得怀里的人一天比一天还要轻,怕是有一天,也是要去的,就跟琴真一样。
一念到琴真二字,周容就觉得胸口犹如压著三千斤重石,怎麽都呼吸不过来,等缓过来了,又是无止尽的绞痛,痛到他都不敢多想,哪怕只是琴真的一个笑,一个动作,一个回眸。
&ldo;爷?&rdo;周容突然坐起,千瑶顿时温暖,失声惊叫。
&ldo;你好好睡著吧,我去趟雅阁居。&rdo;周容穿上外衫,只不过匆匆留下一句话,人影儿便不见了。
&ldo;有必要这麽急著麽。&rdo;千瑶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一手抚过周容之前还躺著的地方,那里尚有遗留的体温未散,可不过就一会儿,他连这一会儿都吝啬给他了麽?
千瑶的手又再次纂紧,将被褥捏进拳中,却无法阻止心里凝聚过多的痛。
&ldo;景儿,景儿!&rdo;
&ldo;公子,怎麽了?&rdo;景儿跌跌撞撞推门跑进来,刚才看见周容忽然离开,他正觉得纳闷,就听见里头千瑶的尖叫。
&ldo;酒,去,给我端壶酒来。&rdo;
&ldo;公子,你的身体不能饮酒啊。&rdo;
&ldo;让你端就给我端,那麽多废话干什麽,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了!&rdo;
&ldo;那公子要什麽酒呢?&rdo;
&ldo;什麽酒呢?&rdo;千瑶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玉镯子上,想了想,忽然喃喃说,&ldo;就梨花小酿吧。去年中秋的时候,爷陪我喝过,还是在外头的芙蓉楼里呢,仲儿就去那买吧。银子不用问帐房拿了,在我左边的柜子里头取。&rdo;
&ldo;小的这就去买,那公子先躺会儿等等?小的再嘱咐厨子给弄点小菜下下酒。&rdo;
&ldo;不用了,我只要芙蓉楼里的桂花膏,那味儿我喜欢。&rdo;
梨花小酿的香醇,就著桂花膏的清甜,怕是再过个十几十年,他还是会好好的记著的。
因为那时的爷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起来就泛甜的容,那个他以为爱著他护著他,会陪他一辈子的容。
而现在,梦碎了又醒,醒了又碎,他也再没喝过梨花小酿了。
便是醉,他也要醉在过去,要笑著醉,而不是恨著痛著哭著,连他自己看著都觉得恶心。
这一夜,周容是在雅阁居用的膳。
刚和琴言吃到一半,就见周允忽然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