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捞干的说吧。&rdo;小野原眸子炯炯发光,&ldo;先说你们一伙人的名字,没来的那一个也在内!&rdo;
&ldo;都说出来……就不杀我吗?&rdo;永坂战战兢兢,却很执拗地问。
&ldo;全部说出来就不杀你。&rdo;小野原静静地回答,同时悄悄地朝手下人稍一呶嘴。
&ldo;妈的,还不痛快说!&rdo;
&ldo;不遭点罪就不想说,是不是?&rdo;
凶狠的殴打开始了。永坂的脸上、身上拳脚交加,疼得他嘶哑地大喊:&ldo;我说,我说啊!&rdo;
三个人松了手。仅这么一刻,永坂已鼻青脸肿,唇破血流,让人惨不忍睹。他绝望地喘息着,似乎横下心交待了。
&ldo;我叫债务逼得进退两难。这时有人提出骗一笔大钱的买卖,我饥不择食,入了伙,做出了很对不起您的事情……&rdo;
&ldo;用不着讲这一套!先说说谁找你出的这个鬼主意?&rdo;小野原厉声喝问。
&ldo;是不是真姓名,我可不知道。他自称是‐‐&rdo;刚说到这儿,永坂突然一声低吟,头一歪就从椅子上裁倒在地。紧接着,又一声响,工作台上的提灯也破碎了。四周围瞬间一团漆黑。从墙角的窗户外边,传来逃跑的脚步声。
偷袭者开了两枪就溜了。等小野原的人追出来,已是踪影皆无。
用打火机的光亮照视一遍永坂,从背后射入的子弹贯透了心脏,一枪就报销了。穿出来的子弹没伤着在场的其他人,还算是万幸。
不消猜测,凶手必定是&ldo;风衣&rdo;和&ldo;墨镜&rdo;,他俩冲破小野原等人的突袭后,又偷偷地潜回来杀人灭口。其胆力、机智和弹无虚发的枪法,向小野原表明他的对手决非等闲之辈。
&ldo;经理,快点撤吧。说不定还会拿咱们当靶子呢!&rdo;
久经战阵的手下人也有点发怵了,想及早离开这阴森的车间。
小野原却伫立在黑暗中沉思有顷,他用脚踢永坂的尸体。&ldo;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事,留下这玩艺儿以后要倒霉的,得把他处理了。&rdo;
这可不是多虑。永坂的尸体一旦被人发现,小野原就会被警方列入和永坂有来往的人的名单中。特别是近来这一段,二人为商量&ldo;政治捐款&rdo;事,时常在市内的酒馆里密会,小野原身上的嫌疑色彩够浓的。再说,他们四个今晚又在这杀人现场留下了无数指纹,全擦掉根本不可能,并且尸体上还留有三名手下殴打的伤痕。凡此种种,到时候怎么能提得出&ldo;不在证明&rdo;呢?恐怕就是说破了嘴,警察也不肯相信的。弄不好,甚至会牵出&ldo;政治捐款&rdo;的全部隐情以及户津井的一些市政官员的受贿问题……
他们商量了好一阵功夫,才决定把尸体埋藏到三棵松去,等那里盖起了住宅群,死掉的永坂将成为永远消失在地层下的秘密。
小野原等人驾着载有永坂尸身的轿车,连夜驰回户津井市。只有行将西沉的一轮明月,能作为他们偷埋死尸的见证。
完事之后回到家中,小野原仍久久不能平静。&ldo;风衣&rdo;和&ldo;墨镜&rdo;的这一手回马枪真厉害啊!既杀人灭口,又嫁祸于人。亏得我小野原有心计,终算跳出了李代桃僵的陷井。
然而,大出小野原所料的是,便衣竟找上门来了!藏尸的地点竟被人告发得精确无误!
立在旷野上的小野原,正在等待着必然出现的下一幕。带着嫩叶汁液芳香的春风拂面而来,吹得他有些醉了,但却是一种自暴自弃的沉醉,永坂的尸身即刻就将重返这春风荡漾的人间,而他自己却该下地狱啦。
两台掘土机还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挖着。小野原默默地注视着两个钢铁挖斗,这时他才注意到,掘土机不象是在往外挖,而是在往回填土。
&ldo;怎么?&rdo;他不由地朝挖掘地点走过去。
搜查主任面带歉意地迎上来。&ldo;小野原先生,真对不起。你看,我们把周围的地都挖遍了,别说是尸体,就连块大石头也没挖出来!果然是假检举。这些个折腾人玩的家伙,真没办法啊!&rdo;
小野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定睛望去,掘土机千真万确地在填平刚刚挖开的一大片土地。
&ldo;唔,没出什么事就不错嘛。&rdo;他好不容易才算应付了这么句话,但在他自己听来,语声竟是那样遥远,完全不象出自他本人之口。
亲手掩埋在这儿的尸体怎么不翼而飞了呢?大概最离奇的梦境也不如这活生生的现实离奇。但离奇顶多可视同荒诞无稽,人们往往付之一笑,不屑追究。可发生在小野原身上的这般离奇却隐藏着极其可怕的真实,他觉得周身阴风习习,寒气彻骨。
自那次紧急会议以后,鬼岛产业的内部改革迅速地进行着。数日之间,公司的上上下下都摇身一变,成为沟渊派。那些追随鬼岛数十年的嫡系,争先恐后地把自己装扮成鬼岛专制的最大受害者,即便明知逃不脱坐冷板凳的厄运,也要向鬼岛倒戈,以求得自身的生存。独有大室常务董事,因挪用公款等劣迹昭著,已被逐出公司。
据城木的心腹透露,细贝等人正在罗织他的罪状,而大伙对他也群起而攻之,形势是不可挽回的了。
混迹于企业界多年的城木,对此均不感到有什么不可理解。但鬼岛的表现,确乎使他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