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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小安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ldo;小师傅，你横竖不过刚过幼学之年，这话可算是言过其实了？&rdo;

小沙弥很是不服，低头嘟囔着，他声儿太小，小安未能听清，刚想开口询问，倒是被马车里的梁老爷子喝住了，&ldo;小安，不得无理。&rdo;小安朝小沙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沙弥不理他，哼了一声，撇了头。小安摸了摸脑袋，也不知哪儿得罪了这位年纪小气性大的小师傅，他憨憨想了半天，从怀里掏出秦妈妈临走前分他的桂花糕，&ldo;小师傅莫生我气，吃块糕呗，甜如蜜咯。&rdo;

小沙弥仍是不肯回头，却是暗自咽口唾沫。小安瞅见了，便故意拈了一块，塞进嘴里，还有心大声称赞，&ldo;秦妈妈手艺真的太好啦，某些人啊，就是享不来福。&rdo;小沙弥气愤地回了头，插了块最大的狠狠塞进嘴里。小安看把人逗急了，自个儿倒是笑开了，薄薄的单眼皮弯成了轮小月亮，嘴边抿出了朵小梨涡。

&ldo;无忧寺到了！&rdo;被逗得急了，小沙弥待停了马车，便慌慌张张跳车跑走了，任凭小安在后头怎么唤，也不肯回头了。小安乐得不行，眼仁都笑眯了。梁老爷子抱着夫人出了马车，他抬手揉了把小安的脑袋，&ldo;这小师傅是有本事的，你算算我们从山脚到山腰花了多少时辰，再算算从山腰到山顶花了多少时辰。&rdo;小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lso;哎呀&rso;惊喜叫出声，&ldo;诶老爷，省了近一半的时间呢，&rdo;他看着小沙弥的背影就追上去了，&ldo;小师傅你别跑，你告诉我这其中的奥妙好不好啊，我这剩下的桂花糕都给你。&rdo;

小安跟着人小师傅跑得没了影，梁老爷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梁夫人状况好了不少，又已到了无忧寺，梁老爷子心情松快不少。

济慈住持双手合十，行了个礼。&ldo;二位请在门外静待等候，将夫人交于我吧。&rdo;

梁老爷子同秦妈妈守在门外，秦妈欲言又止，到了最后，却也只是站起身儿活络活络了筋骨，&ldo;老爷，我去同师傅们借借厨房，给夫人熬个小米粥做俩小菜去，待她醒了好暖暖胃。&rdo;

&ldo;秦妈妈你有话便问吧，&rdo;梁老爷子唤住了她，&ldo;你为我们尽心尽力操劳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是不该知道的。&rdo;

秦妈妈生了一身福气的软肉，她绞了绞肉嘟嘟的胖手指，神色很是犹豫。她性子好，脑子却也不笨，怕戳着忌讳，她商酌着词汇。

梁老爷子倒是没甚顾及了，他自顾自地从头说起。

&ldo;所谓福祸寿命，皆有定数；气数尽却强而改之，便是逆天而行。借寿这桩买卖，本便是违逆天命，总是会遭报应的，&rdo;梁老爷子叹了口气，&ldo;这是梁家世代流传的秘术，一宗逆天的交易。&rdo;

&ldo;这借寿并不是固定的，他有一定的随机性。若气运好，抽被借者五年寿命，予借者五年寿命，这当然是双方愿意看到的，&rdo;梁老爷子冷笑了一声，&ldo;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抽被借者数十年寿命，予借者个把月寿命的，这种事也不是没出现过。想我梁家世代行医，普惠救人，自个儿倒是深陷寿命因果折磨中无法自拔。所以，我立誓要断了这邪门歪道。&rdo;

&ldo;这种损阴德的交易，我当上族长后，便强制取缔了，&rdo;梁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ldo;这路当然难走，族内上下异议声不断，大家又都是沾亲带点故的，最初推行真的是异常艰难。我只得做个独断专行，不讲情理的人。&rdo;

&ldo;我妻知这邪方子，怕也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吧，阿青出了事情，她真是不要命了。阿福从小伴我长大，这些个事情当然也略知一二。但我着实想不通，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这被借寿之人，可务必得是梁家本家人啊，阿福不行，我夫人也不行。他的死，情理之外，意料之中。&rdo;梁老爷子不由得苦笑，&ldo;倒是谢谢秦妈妈当时帮忙了。&rdo;

&ldo;嗨，老爷何必说这见外话！&rdo;秦妈妈很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她迟疑地顿了手，&ldo;但老爷，我还有一问题想不通。当时你为啥要嘱咐我和小安放假消息，让梁三以为福伯死相有异，特意来闹事？&rdo;

&ldo;这消息本不是假的……阿福脖子上的咬痕本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小安同我那都是真真切切亲眼看到的，但后头开棺的时候确实完好无损……其中缘由……我也是至今未想通，&rdo;梁老爷子摇了摇头，&ldo;至于为何要让梁三来看个明白，也是为了给他提个醒吧。梁三这人，浮夸做作，但本事不小，梁家上下他倒能算排得上号的，他辈分又高，这下任族长啊，可以说是他的囊中物了。我希望他能看明白，这借寿啊，真真不是个好东西。&rdo;

&ldo;哎……&rdo;秦妈妈不由叹了口气，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济慈住持出来了。

梁老爷子猛地站起身，他捏紧了拳头，不敢说话。&ldo;梁夫人吉人有天相，现已无大碍了，不过……&rdo;济慈住持犹豫了片刻，梁老爷子心不禁又悬了起来，&ldo;她怕是以后都看不到了。&rdo;

&ldo;这已是她最好的结局了，不过是看不到罢了，能做的事情可多着呢，&rdo;梁老爷子松了口气，他只觉眼角模糊，竟是流了泪，&ldo;多谢济慈师傅。&rdo;

&ldo;师傅！&rdo;他唤住了告辞的济慈，梁老爷子有些犹豫，&ldo;……师傅可否为我两小儿提点一二。&rdo;

&ldo;不可言不可说，&rdo;济慈住持依旧是那副慈善模样，&ldo;这路啊，得看他们自己如何走，旁人呵，帮不了忙的。&rdo;

梁老爷子默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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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拾壹。民声报社（上）

行至北平这一路，梁季玄做了场难得好梦。

时已近黄昏，鱼肚白的天际燃起滚滚红霞，烧透了半边天。乌浊阴翳层压而下，近秋了，夜色来的日渐早了。梁季玄提着行李箱，一脸餍足，他真是许久未得如此好眠了。小黑窝在他怀里，低头舔了舔爪子，这一上船就跑没影儿的小祖宗，临着靠岸从窗户猫进了他的房间，蹦到床上拿小肉垫生生把他踩醒了。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到了关键时候，却是从未出过岔子。

梁季玄心情不错，正面抱着小黑，摸了摸他的毛肚皮，捏着小爪子按了几下，小黑被撸得舒坦了，大大方方摊着肚皮任他揉搓。梁季玄要去亲他小猫脸，小黑却是一脸嫌弃伸出小爪，抵在他嘴上。&ldo;你别是身体里头真住了个活人吧，&rdo;梁季玄逗他，晃了晃他软乎后颈。小黑扑腾着在他怀里打了个滚，一不留神又给他跑没影儿了，留梁季玄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行得匆忙，随身只带了个行李箱，装了些换洗衣物，药品针管和试剂类的是通通留在家里了。时已近晚上七点，天色却是阴沉得滴了墨，隐隐震开两声轰隆雷鸣，许是要变天了。码头响起嘟嘟鸣号声，萨克斯管的&lso;回家&rso;昭示着最后一班船已入港。末航乘客已下得差不多了，团聚的人力车夫四下散开，去别处接活了，只剩了零星一二在原地等散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