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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梁季玄错开高峰，提了行李下了船，他环顾了一圈，上了其一。

&ldo;小少爷，您这是要上哪儿啊？&rdo;车伙计把汗巾往肩上一搭，蛮憨圆脸裂开了个扎实的大笑。

梁季玄犹豫半晌，&ldo;去新桐路吧。&rdo;

&ldo;得嘞！少爷您坐稳当了。&rdo;他双手握着两根长车把，腰弓着发了力。这车行的，是又快又稳当。

&ldo;诶少爷，您去这新桐路，是做么子咯，&rdo;车伙计是个年轻话多的，隔差着总想同他搭搭言，&ldo;那儿没景没店又没乐子的，可有些偏咯。&rdo;

&ldo;那不是有个报社吗，我去那有些事情要办。&rdo;梁季玄答得含糊。

&ldo;哈，民声，是民声吧？啊民声报社，那地儿我熟，里头一编辑是我老主顾了，&rdo;车伙计声调忽地拔了高，&ldo;嗨说起来，就这一两天，民声报社出了些事情内。&rdo;

&ldo;嗯，发生什么事了？&rdo;梁季玄心头涌上了些不安。

&ldo;嗨，说来也不是甚大事。前几日，这城里头不是又有大学生搞学生运动吗？这民声报纸啊，向来时政方面用词都偏点激进，这不，又给封刊了十天半个月，&rdo;车伙计劝他，&ldo;这位爷，您啊我看要不先找个地儿住下，过几日再去吧。您看您提着东西也不方便，去那儿现在也找不见人啊，那里现在夜里可没守门的人。&rdo;

梁季玄愣了一下，&ldo;还是麻烦你拉我去看看吧，我给你二倍车钱。不过劳你到时候在门口等我片会子，若真没人，再劳你把我拉回来。我现有些急事，非得亲眼看着才能死心不可。&rdo;

&ldo;嘿，也行，&rdo;车伙计自是乐得干这便宜买卖，这花钱的当然是大爷，哪管这大爷花钱干什么呢。

新桐路位偏，离码头挺远，等到了那处夜已深了，路上更是冷清，看不见个人影，人力车忽地停下了，停在了条小巷子口。巷口狭窄，里头没光没亮的，人力车进不去。&ldo;少爷啊，这条巷子您往里头走，走到头就是了，&rdo;车夫低头擦了擦汗，点起了盏小提灯笼，&ldo;我呢，就在这口当子等着您，您放心我不会走。您往里头瞅瞅，瞅够了就回来，我把您拉回城。&rdo;

梁季玄心头发怵，他有些犹豫。

&ldo;我说少爷，您要不就搭我车直接回去吧？您看这黑灯瞎火的，哪儿有人不是？&rdo;车夫还是劝他。

&ldo;你等我一会儿，我看看就回来。&rdo;梁季玄还是不死心，提着行李箱下了车。他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巷子。巷子里头暗漆漆的，看不清长短，只能借着后头丝丝光亮隐约看到脚下方寸地界。他低着头，只顾闷头往前走。不多久，竟是到了头，这巷子，横竖也不过五百来米的样子，倒不如外头看着可怖。

巷子里头，是幢民居样的老宅子，门口牌匾处挂了个小牌儿，借着月光隐隐绰绰可见上书&lso;民声报社&rso;四个秀丽小字。&ldo;呼……&rdo;梁季玄舒了口气，这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扒着门fèng朝院门里头张望，梁季玄瞅见四合院里空荡，觉不出人气也不见丝光亮，许是真没人，他泄了气。临走前，梁季玄还是挣扎着敲了敲门。&ldo;咳咳，是谁啊？&rdo;门内，竟是出人意料的有回应，是个苍老的男声。

&ldo;谢谢你啦！门里头有人，你先回去吧！&rdo;梁季玄有些兴奋，往巷子外喊了一嗓子。外头一直亮着的灯熄灭了，巷子里又陷入了漆黑。梁季玄心突地一抽不禁又悬了起来，他等了许久，等得额头都冒了汗珠子，门里头那声回应是再也没响起来过。梁季玄不禁担忧了起来，怕不是方才听了错？想想这地儿的偏远，他开始忧心起该如何回去了。

过了许久，久到梁季玄站着的两条腿都发了麻，在他放弃的前一刻，门里忽地闪起了丁点光。那点子光从门fèng里悄悄透了出来，照到了地上，照到了他的鞋面上。梁季玄欣喜地搓了搓手。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锁轴应是许久未上新油了，摩擦声声刺耳。&ldo;年纪大啦，老骨头都走不动啦，夜里起个身儿都费事，是谁啊？&rdo;一老爷子从门里头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他披了件崭新绸褂子，手上提了盏白纸灯笼。

&ldo;呀！这不是梁主编吗？您怎么夜里头突然来了，这大冷天啊，赶快进来啊。&rdo;老爷子看着梁季玄忙把他往屋子里拉，&ldo;您病还未好，大冷天的就别多走动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呀，年轻人嚯，可不能仗着年纪小就折腾自个儿身子啊。&rdo;

梁季玄未来得及解释，便被拉进了民声报社。

门咯吱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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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拾贰。民声报社（中）

&ldo;嚯，真是抱歉了啊，不过您啊，同梁主编可真是太像了，&rdo;老爷子乐呵呵地为梁季玄泡了杯茶，&ldo;我一老头子啊，眼神儿昏花，乍一眼是真分不清咧。&rdo;

&ldo;老爷子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季玄就好了，&rdo;杯口水烟袅袅，梁季玄双手捧着，轻轻啜了一口，周身寒气都给驱散了，他觉得这老爷子倒是挺风趣的，&ldo;还不知老爷子怎么称呼？&rdo;

&ldo;嗨，瞧我这记性，&rdo;老爷子大笑地拍了拍额头，&ldo;您啊叫我老陈头就是了，我呢平日里帮报社搞搞杂事，夜里头就在这儿睡，也算是顺带着照照门了。报社的人呢心都好，不嫌我年老，给我口饭吃。&rdo;

&ldo;那我就唤您陈老吧，&rdo;梁季玄笑了笑，拿着水壶想替老陈头添些水，却发现他桌上那杯还是满的。

&ldo;年纪大了觉少，夜里喝了茶睡不着，&rdo;老陈头摆了摆手，&ldo;不过说起来，这大半夜的，您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啊？&rdo;

&ldo;我来这儿，其实主要是为了找我哥哥的，&rdo;梁季玄苦笑了一下，&ldo;哥哥离家四年，我们倒是从来不清楚哥哥的具体住址。现下临了事，倒是只能到他工作的报社来碰碰运气了。&rdo;

&ldo;这事啊……诶说起来，半个多月前，您家好像就派人来问过了吧。不过当时梁主编已经请假离职一周多了，报社里的人也着实没知道他现在住址的，&rdo;老陈头摸了摸下巴，&ldo;梁主编之前租的房子啊，就在这胡同口，&rdo;他抬手往外虚指了一下，&ldo;您刚刚进巷子口那地儿，往前再走个百把米，就那儿，一小房子，他之前就住那儿。&rdo;

&ldo;……后来吧，梁主编某天请我们报社一群人一块吃了顿饭，说是要搬家，众人起了哄说要去看看他那新宅，后头倒是让他搪塞过去了，&rdo;老陈头想了许久，终还是摇了摇头，&ldo;所以现在，我们是都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儿了。&rdo;

梁季玄不由叹了口气。

&ldo;不过嘛，您也别灰心，梁主编办公的房间还在呢不是。他走的匆忙，东西全留在那儿呢，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要不……您去瞅瞅？&rdo;老陈头笑眯眯地给他提了个建议。

&ldo;那就多谢陈老了！&rdo;梁季玄赶忙道谢。

&ldo;嗨甭客气。&rdo;老陈头往门外走，他许是年岁大了，膝盖不大灵便，弯曲困难，扶着门框。他绷得笔直的腿狠狠砸在门槛上，&lso;哐哐&rso;作响，就力把那条腿挪到了门那边，他把身体重心转了位，又按着同样的方法把另一条腿也给挪了过来。简单一个垮门的动作，硬是让老陈头累出了一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