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赵麒年念个不停,“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但在赵羡词的心里,这“体统”二字早已随着上一世惨死的自己一起撕碎了。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赵麒年,才觉出以往的可笑。这世上最没体统的人,此刻一遍遍念着“体统”二字,像是得了尚方宝剑,能让赵麒年将她再次捆住似的。
赵羡词却心如止水。这次东山之行后,她就要进京参加选秀。不管赵麒年再生气,这一时半会都绝不敢动她分毫。
选秀这件事,既然能是南省的大事,又岂会不是赵家的大事!不仅是大事,还是一等一不能有半点纰漏的大事。赵麒年和母亲一样,都盼着赵羡词选秀成功,自此赵家飞黄腾达。所以这会儿,赵麒年再多的震惊愤怒惊惶,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想到这里,赵羡词就感到万分愉悦。
在南省,赵麒年尚不能将她怎样,一旦离开南省,赵麒年这个只会窝里横的地头蛇,就再没有翻出水花的机会了!
赵麒年一路护送她上山,她从东山卧仙庙来,赵麒年不敢让她离开卧仙庙,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即将参加选秀的赵羡词竟然扮做男装在一个鱼龙混杂的酒楼里抛头露面!他实在不能理解,一向谨慎明礼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出格且荒谬的事!
但不管他理不理解,事情还是要圆满解决。避着人将赵羡词送回卧仙庙,赵麒年不敢大意,破天荒地也在庙中留宿下来。
一连三天,他都没敢离开半分。但对赵麒年这种酒肉惯了的人,三天,已是他忍耐的极限。
终于挨到回府这天,赵羡词跟随母亲出了庙门进入轿中,赵麒年想着,赵羡词就算再没有分寸也绝不会当着母亲的面闹出什么来,况且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浑身难受的厉害,于是刚一下山吩咐人好生送两人回去,赵麒年便纵马狂奔,直奔醉贤楼而去。
而赵羡词,一下轿门就看到等在府前的人。
显然,那人在等她。
第4章004忘不了的白月光
雷翠儿局促地捏着掌心,心里忐忑不安。她以往从不曾到这等府院门户来,也不愿意来。那些“高贵”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甚至连同府上佣人都瞧不起雷翠儿这样的贫贱百姓,何必自取其辱?何况本也没有登门的缘由。
这次却不同。在醉贤楼时雷翠儿听得赵麒年说“赵贤公子”体弱,向来不大能出门,虽然仅是一句话,说者无心,但雷翠儿不知怎的却记进了心里。她自然不会对赵贤公子这样的人有什么想法,只是赵公子于她们有恩,偏偏雷翠儿手上有一张专治先天体虚的偏方,思虑再三,雷翠儿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她已经等了三天,门房都没让她进门,更不知道府上有什么赵贤公子。她打听了,说赵府的人都去东山进香,便想着,那赵公子想必也去了。雷翠儿暗暗抱着念想,一直就在赵府周边流连,今日终于等到了轿子来。
只是暮色之下,那个影影绰绰朝她而来的人,却让雷翠儿惊得目瞪口呆。
“那是谁啊,怎么像在咱们府上守着?”赵夫人随口一问,便有下人答道,“回夫人的话,那是个江湖卖艺的,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找咱们府上一个叫赵贤的公子,小的跟她说了府上没这个人,谁知道那人不死心,天天来。”
赵羡词笑笑,“母亲,我去看看吧。”
“你去做什么,”赵夫人说,“既然府上没有她找的人,就找个人将她打发便是。”
“母亲,虽说府上没有叫赵贤的公子,但未必这人不是哥哥欠下的孽债,还是我去处理一下的好,免得败坏哥哥的名声。”
赵夫人听了这话才道,“你哥哥——你哥哥还有什么名声!那个混账东西——”话是这样说,赵夫人还是默许了赵羡词。
此刻赵羡词穿着水蓝色裙衫,纤腰不盈一握,纤步生姿,端庄有礼,站在雷翠儿面前,看着雷翠儿张口结舌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
雷翠儿只觉得面前这人眼熟的很,无论如何也没敢往“赵贤”身上想,只是结巴道,“小……小姐,我……我是来给赵公子送药的。”她慌忙把揣在兜里动药方拿出来,“这……这是我家祖传的药方,调理身子用的。听说赵……赵公子身子弱,或许有用。”说着话,雷翠儿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温柔笑着的赵小姐,越看越觉得眼熟。只觉得这赵小姐长得和赵公子一样好看,人也温温柔柔,让人喜欢的紧。
赵羡词接过她的药方,看雷翠儿一直偷偷打量自己,笑道,“怎么,才过了三天就不认得我了?”
“啊!”雷翠儿惊叫出声,“你!你就是——”
赵羡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对她轻轻摇头,“不要告诉别人噢!”
雷翠儿震惊极了,“赵……赵小姐!”
“你已经在这等我三天了?”赵羡词问,“你哥哥伤势可还好?那位唱曲的姑娘呢?”
“好……都好……”雷翠儿依然处在震惊中,难以置信地自语道,“真没想到……您……您竟然是……”
赵羡词狡黠地眨眨眼,这才去看手上的方子,“你刚刚说这是你家祖传的方子?”
“是,是!我爷爷的爷爷曾救过一个大侠,那位大侠为了报恩就教了一套拳法,还给了一副调理身子的药方,专治生下来的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