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并不知道他没有死。燕孤鸣救出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多时,他将他藏在了京郊的树林中,以血炉为信,让他的干姊珑玉来接应,自己则去断后‐‐应对酆都。
自他伤后,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们姐弟自己无事。现在琉璃来到这里,绝非偶然……燕孤鸣心想,酆都与叶淮山的人马在此,也许走漏了风声。
他是来找酆都的。
燕孤鸣不想让他走一遭闲事。他救他,只因自己想救,救人的目的非是建立在图报的基础上。琉璃夜与珑玉的内疚,他不需要。
他想去找琉璃夜,将事情解决清楚。但是现□受重伤,行动不便,实是身不由己。而风天涯……燕孤鸣微微侧头,小姑娘躺在他的左手边,他看不清楚,余光只能扫到几根细细的发丝。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她再去见酆都……以及叶淮山。
他心中想的很好,风天涯心中想的也很好。
这老浪人对那与他齐名的同行闭口不谈,在风天涯的眼里,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些规律‐‐浪人越是说没事,就说明事情越是严重。而风天涯需要注意的,便是那些无事的事。
时间飞快,风天涯白天睡觉,晚上陪浪人,一晃八天已经过了。燕孤鸣的伤势有了好转,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但是还不能下地走路。
这几日,风天涯没事会下山去镇里看看。昨日去时,镇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风天涯注意观察,发现香林镇附近多了许多的带刀佩剑的江湖客。她有寻找过琉璃夜,但是并没有找到他。
风天涯不在意,她早晚能堵到他。
而昨日去镇上,风天涯还得知了一项消息,那就是中原的出战者‐‐是艳楼主人酆都。
&ldo;果不其然啊……&rdo;风天涯蹲在路边吃包子,听着街道上那些行走的江湖客谈论此事。众人谈及酆都,均是一副又惧又敬的表情。
&ldo;酆都开路,黄泉送行,艳楼主人出手此战中原定是万无一失!&rdo;
&ldo;那可不一定,你可知番人派何人出战。&rdo;
&ldo;派谁又能如何,何人是酆都的对手?&rdo;
&ldo;要说井底之蛙便是可怕,你可知晓番疆第一高手蝉岳。&rdo;
&ldo;蝉岳……&rdo;那人想了想,猛然道,&ldo;刀首座蝉岳!?&rdo;
&ldo;正是。&rdo;
&ldo;怎……怎么可能,传闻蝉岳已经封刀了,十几年都没有出过手,怎么会‐‐&rdo;
&ldo;能封便能开,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烟雨坪。&rdo;
一话出,众人皆默。他们似乎都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掀动武林风雨的男人,那个在烟雨坪立下战帖挑战天下英雄的男人。
半响,一男子漠然道:&ldo;刀,两人皆是刀客。就不知道是刀首的弯刀厉,还是酆都的黄泉险。&rdo;
&ldo;……&rdo;风天涯吃完包子,擦擦手站起身离开。
那两个人么……风天涯只见过酆都出手,那一次他破皮脸阵,不过她看得出酆都那几刀并未使全力。而蝉岳,风天涯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他对燕孤鸣的一战。
浪人的腰间有一道伤,是刀气所伤。以蝉岳的武功修为,那一刀其实可以直接斩断燕孤鸣的腰身,但是他只留下了那一道浅浅的外伤。
&ldo;若不是那兵器没有开刃,便是刀未出鞘。&rdo;风天涯摸了摸下巴,暗自道。
&ldo;哎……&rdo;风天涯想着想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仁慈与残酷皆是造诣,不管走哪条路,走到了头,走到了巅峰,都堪所向披靡。只不过,当极端的仁慈遇到极端的残酷,答案不言而喻。
风天涯虚晃着眼神看着街道,她眼前似乎幻象出一道人影‐‐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男子,衣着简单朴素,他沉默寡言,目光坚毅,身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弯刀。
风天涯看着那飘渺的背影,轻道:&ldo;你对蠢燕有不杀之恩,我会回报于你。&rdo;她开口,眼前的幻象又一瞬间消失了。
那一日晚上,风天涯没有陪浪人多久便要离开。
燕孤鸣:&ldo;……你可是累了。&rdo;
这么多天的照料与陪伴,燕孤鸣有些担心风天涯的身体。
风天涯:&ldo;你看我像累了的样子么。&rdo;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床边,&ldo;我何时累过。&rdo;
燕孤鸣无言。
其实有很多次,他都要开口让风天涯不要再来,他想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等他伤好了自然回去找她。燕孤鸣不想累及她,不想让自己重伤的身子拖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