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睁开眼,「那么固执吗?」
「纠缠不休。」
「樱花是不是很惹人厌?」
罗丝忽然提高嗓子问,声音尖得连中垣都吓一跳。她也察觉自己失态,连忙露出笑容。
只是那种笑太过僵硬,让中垣的心不禁一沉。
如同中垣能猜出罗丝的心意,罗丝也多少可以反射性地觉察到中垣的内心波动。于是,她开始哼起一首(花儿何处去)的歌。
等她哼完,中垣问:「你知道那朶花儿何处去了?」
「你说呢。……不是被姑娘摘下来吗?」
「被摘乃是不得已,其实花儿的自然归宿是被风吹落,掉在地上化做春泥。」
「化做春泥之后呢?」
「春泥成为樱花树的肥料,明年才能再开出灿烂的花朵。」
中垣想起清朝某位诗人的诗句‐‐「化做春泥更护花。」
「自己化做肥料吗?……」
听到罗丝的喃喃自语,中垣猛然打个寒噤。因为罗丝的母亲也是牺牲自己,供养爱人。她是否把母亲和樱花连想在一块儿?
两人继续无言地散步于花下。
有些赏花客干脆在地上铺了塑料布,然后躺下来。中垣行经他们身边,手依旧环在罗丝的腰际。
春泥的比喻果然如中垣所料,使罗丝连想到母亲。走着走着,她忽然开口:
「今村先生住在广岛的什么地方?我们去拜访他吧。」
「好啊。」中垣答道。
中垣在心里盘算:听说今村的病情已相当严重,不知他会不会活到下个月。
今村敬介是了解罗丝母亲的重要人物。既然知道他在广岛,依照罗丝想了解母亲的心情,恐怕早就会抛开一切前去探访。
至少在拜访完北杉博士后,罗丝应该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只是她不知怎地,好像忽然失去了热情。
(这也情有可原吧。)
中垣想。
挖掘出的过去,可能对她而言是个太大的震惊。
无论如何,罗丝跟着父亲的时间比较长。她固然明了父母之间情分很薄,却没料到两人曾经处得水火不容。若要选择站在哪一边,她自然会靠向父亲。‐‐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她想了解母亲的热情降低。
倘若拜访北杉的过程,一如罗丝所述,那么令她最受打击的,应该是确知父母失和。
(似乎另有隐情……)
中垣想着,觉得自己还没深入她的心。
「我已经拜托岛田。」中垣说。「有位名叫吉冈二郎的记者,对马歇尔事件有深入的认识,我正透过岛田向报社打听这个人。」
「啊,是吗?」
罗丝淡淡地说。
假如这事发生在刚到日本的时候,恐怕她早就睁大着眼,好奇地打听细节了。
「听说他住在熊本。我已写信给这位吉冈先生,请他告诉我事件的调查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