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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第1页）

就在张之洞大张旗鼓准备在广东兴办一番强国实业的时候，一个严峻的问题异常突出地摆在他的面前，这便是&ldo;经费&rdo;二字。练广胜军要银钱，办学堂要银钱，造军舰更要银钱，一时间各种需要银钱的禀帖如雪花般地飞到总督衙门，雄心勃发的制台面对着这些禀帖，愁绪满怀，一筹莫展。

广东的藩库，早在关外大捷之前便已清洗一空，万不得已才又向香港汇丰银行借银一百万，到了越南战争停火的时候，这笔银子已用得差不多了。幸亏藩司龚易图手脚紧一些，使得藩库还存有十三四万两银子。练军设厂办学堂，这几件事一做，不到三个月，十三四万银子便又花光了。当张之洞把黄埔船厂急需二万银子购买机件的禀帖交给龚易图时，龚藩司哭丧着脸对张之洞说：&ldo;实在没银子了，不要说二万，此刻就是二千都拿不出。&rdo;

&ldo;没银子怎么买机件?&rdo;张之洞发火了，&ldo;这铁舰也不是为我张某人造的，误了事，你龚易图负得了责任吗?&rdo;

龚易图这几个月来，因为拨款的事常挨张之洞的训。他发现自从关外那一仗后，张之洞的性格有了明显的变化。过去不仅对巡抚两司这样的大员客客气气，就是对府县官员也不大发脾气，现在不同了。他对人说话都带着命令的口气，不容你提出不同的看法，甚至连解释几句也不耐烦听，动不动就用&ldo;你负得了责任&rdo;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压人。龚易图听说左宗棠跟人说话就一向是这种口气，看来张之洞是在模仿左宗棠。唉，若是这样，今后得处处小心才是。

&ldo;张大人，&rdo;龚易图用近于低声下气的口吻说，&ldo;卑职知道造铁舰是为了广东的海防，您为这些事情操心费力，别人看不到，卑职还看不到吗?只是这藩库确是没有银子了，卑职既无点石成金的本事，也不能去强行搜刮百姓啊！&rdo;

&ldo;谁要你去搜刮百姓了?&rdo;张之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便摆了摆手，&ldo;你回去吧！&rdo;

龚易图忙起身告辞，直到走出督署大门，才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藩库是没有多少银子了，龚易图并没有说假话。这些，张之洞心中是有数的。再逼他有什么用呢?共事一年多了，张之洞已把常与之打交道的这几个广东大员摸透了，都不是能吏干员，更谈不上大才，他们只知道按部就班，照章办事，没有人想去出点新主意。若要给他们下一个考语的话，用&ldo;平庸&rdo;二字最为贴切。

龚易图是平庸到了骨髓，再不可救药了。至于倪文蔚，除平庸外还要加上&ldo;老朽不堪&rdo;四字。张之洞真想倪文蔚能有自知之明，能自己提出致仕养老；要不，朝廷来一纸命令，调他到别的省去，哪怕是升个总督也罢，到时自己好提名一个能干的人来接替，大家也好一起共襄大业。可这倪文蔚就是赖在广州不动，张之洞也奈何他不得。无论是龚易图，还是倪文蔚，都不能指望他们想出什么法子来筹集银钱，这副重担，只有自己一人来承担了。

从哪里去弄银子呢?再向汇丰银行借款是不行了，就是你不怕背重息，但前款未还，又开口，人家也不会借呀！广东商务发达，从商人那里去敲点银子来?但凭什么叫他们出血呢！弄不好会惹出麻烦来，这条路也不能走。向朝廷开口?练军设厂办水陆师学堂，并不是朝廷要你做的事，朝廷又哪会给你拨款呢?倘若引来个&ldo;经费支绌，诸务暂停&rdo;之类的上谕，反而更不妙！你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呢?条条道路都不通，惟一的指望还是靠自己。广东还有办法可想吗?

张之洞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桑治平、杨锐、辜鸿铭等都知道总督的这个难题，他们也在着急，但也都没有好办法。

郑观应知道了总督的难处，见众人都无法为他分忧，终于忍不住来到督署，找上张之洞。

&ldo;张大人，筹款的事，我有个想法。&rdo;郑观应坐在张之洞的面前，迟疑了一下，说：&ldo;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可行不可行，我想了好几天，又想说又怕说。看您好些天了都还没有好办法，我只得横下心来，跟您说说，行不行由您自己拿主意。&rdo;

张之洞见郑观应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说：&ldo;陶斋，你是个走南闯北见过许多世面的人，怎么也这样不爽快起来?筹款一事大大为难了我，我的确还没有什么好法子。你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说，能行就行，不能行的我自然不会去做。比如你叫我去打家劫舍，像晁盖那样去取人家梁中书十万生辰纲，我自然不会干的。&rdo;

郑观应也被总督的这句话逗笑了，说：&ldo;打劫的事，我当然不会劝您去做。不过，这事，在有些人看来，也是很不光彩体面的，跟取生辰纲也差不了多少。&rdo;

&ldo;到底是什么，你就明说，别绕圈子了，说得我心里痒痒的。&rdo;

&ldo;好，我就明说吧！&rdo;张之洞的这几句话消除了郑观应的心理障碍，他放心大胆说了起来：&ldo;大人是北方人，不知南方人爱赌博的特性，尤其是闽粤两省，不论士农工商、男女老幼个个都嗜赌如命。&rdo;

张之洞笑了：&ldo;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些吧！&rdo;

&ldo;不过分。&rdo;郑观应正正经经地说，&ldo;不但好赌，且赌的花样很多，规模很大。这赌博业就有大量的银钱在流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