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最先发现了介南,她低声和歌星说了什么。歌星马上低下了头,女人快速地将船朝着岸边划去了。
介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被他们发现了。这条线索如果断了,再想跟踪歌星就难了。任务失败了不要紧,要是传出去,&ldo;王牌记者&rdo;的名声就砸了,一个恶毒的念头就像是一条蛇盘踞在介南的脑海里。
歌星一边催促着女人划船,一边盯着介南。他看到那个狗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在那里神神叨叨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包裹了歌星的全身,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女人的力气有限,歌星一把抢过了船桨,拼命地划了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船身摇晃得也越来越厉害,终于在两个人惊叫之下,小船翻了,其实也不怪歌星,介南刚才对着阿邪许了一个愿‐‐翻船。
&ldo;歌星湖面幽会神秘女,两人不慎翻船落水&rdo;这个标题太有爆点了,介南在心里忍不住为自己喝彩。他吹着口哨划着船,慢悠悠地划到了歌星落水的地方,两个人还在水里拼命地挣扎。不顾歌星的呼救,介南冷漠地拍着照片。女人已经沉到了水底,歌星还在水面上扑腾着。介南删掉了那些不满意的照片,这才准备离开,他对歌星的死活完全不在意。
这时,介南的小船突然朝着一边倾斜,歌星在慌乱中抓住了小船,他想爬到船上,船却先一步翻了。
落水的那一刻,介南心如死灰,他知道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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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要回头看,命运已经把未来的提示都放在了我们面前,只是为了让我们心服口服。
歌星和介南一起被公园的救生队救上了岸,女人却没那么幸运了,只捞上来了她的尸体。歌星不想制造更多的麻烦,清醒之后就离开了。介南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大难不死,只是得了重感冒而已,这代价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星期一的早上,报社里的气氛很凝重。歌星一纸诉状把报社告上了法庭,要求报社公开道歉,还要赔偿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主编第一次对介南发了那么大的火,让一个温和厚道的文化人动了肝火,看来他真的是对介南又失望又生气。介南低声下气地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从主编的办公室出来,介南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换成了一张阴险又决绝的脸,那样子有点像阿邪。在洗手间里,介南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之后,他从包里拿出了阿邪的照片。
&ldo;我要做主编!&rdo;介南只说了这五个字。主编正是当打之年,肯定不会把位置让出来,所以介南成为主编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主编发生意外。介南知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会帮他搞定一切。
当天,介南就给乡下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要升职了,想把他们接到城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介南的心里还有一点柔软的位置,那一定是属于父母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主编还是那个主编,介南还是做他的记者。唯一改变的是,他的感冒更严重了。好几次介南甚至想对照片许愿,希望自己的感冒快点好。不过他没有这么做,感冒对他来说是一件小事儿,凡事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主要的是,他怕自己的感冒好了,代价是再得其他的病就糟了。虽然现在的科学发达了,可还有很多病是绝症。
等待让时间看起来度日如年,介南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坐到主编的位置上,算算日子,父母也快来了。这天一大早,介南来到报社,同事告诉他,父母已经到火车站了,可是他的电话打不通,只好打到报社里了。正巧主编有事情要出去,顺便到火车站去接介南的父母。介南拿出手机,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整个上午,介南都魂不守舍,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那部没有电的手机就放在他的面前,直觉告诉他,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逼近他。介南没有在报社里等到父母,却等来了一个噩耗。主编的车在回报社的路上被一辆工地用来运送沙土的卡车撞得支离破碎,车上的三个人当场死亡。
为父母办后事的时候,介南没有流一滴眼泪,他欲哭无泪。经过市里宣传部门研究决定,报社里只有介南的资历最深,所以决定由介南暂时代理主编的职务。看着手里的通知,介南的心已经麻木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位置,可代价却是他无法承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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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不是无尽的恐慌,而是希望就在你的眼前一点儿一点儿被消磨殆尽。
介南清醒了,直到生命里再也没有亲人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那个能满足他一切愿望的人,不是恩赐,是诅咒。介南指着照片大声地辱骂着,照片却用沉默来应对。
现在,介南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那个吃了被介南偷换了药片死掉的明星,那一晚也是这样对着照片怒骂着。难怪明星在短短半年之内就红得发紫,一定是对着照片许了愿,同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明星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这张照片&ldo;滚开&rdo;,或许吃了那瓶被介南换掉的安眠药就是这个愿望的代价吧。介南抽出纸巾,擦了擦鼻涕。最近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吃过感冒药之后,隐约有些犯困,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还是那条路,照片上那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拿着相机冲他拍照。介南怒不可遏,大声喊道:&ldo;你这个浑蛋,你是魔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