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小姐拿出了一枚古朴的怀表,说:&ldo;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rdo;
邱玲忽然间觉得意识有点模糊,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枚来回晃动的怀表。忽然,她打了一个冷战,清醒了很多。
&ldo;我……我这是怎么了?&rdo;邱玲诧异地问。
&ldo;现在我们有个活动,买苹果送报纸,这是您的报纸。&rdo;熙小姐答非所问地说,然后将一份报纸递给了邱玲。
邱玲感到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报纸的头条,是一个因为白血病而去世的小女孩,邱玲觉得惋惜,她觉得这个小女孩不应该死。
已是傍晚了,邱玲捧着那个鲜红的苹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一刻,邱玲明白了,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欢乐。
一阵风吹过,邱玲蓦地打了一个冷战,她这才发现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邱玲忍不住多看了小女孩几眼,小女孩扎着一条马尾辫,皮肤像温润的玉石一样白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个孩子好像在哪儿见过。邱玲叹了一口气,以前要不是老公忙着公司的发展,要不是还有一个瘫痪的公公需要照顾,也许她的孩子也应该像她这么大了,如果是女儿,一定也会像她这么漂亮。
女孩转过头对邱玲笑笑,眼睛却盯着邱玲手里的苹果。
邱玲问:&ldo;小朋友,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苹果呀?&rdo;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些羞涩。
邱玲笑笑说:&ldo;送给你吧!&rdo;说着便把那个苹果递了过去。
女孩接过苹果开心地说:&ldo;谢谢阿姨,以前我最爱吃的就是苹果!&rdo;女孩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空灵,邱玲笑得像一位慈祥的母亲。
时候不早了,邱玲站起身来准备回家。一位老人手牵着一个男孩从邱玲身边路过,突然男孩小声地问老人:&ldo;姥姥,莹莹在那边的长椅上冲我挥手呢,她不是死了吗?&rdo;
老人和邱玲都突然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同时向长椅望去。小女孩坐在那里正冲着男孩摆手,那个鲜红的苹果依旧被她抱在怀里。
老人皱着眉说:&ldo;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那椅子上根本就没人!&rdo;说着,老人有意无意地看了邱玲一眼。
男孩急了:&ldo;我没胡说,莹莹真在那儿,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呢!&rdo;
老人也急了:&ldo;我说没人就没人,快回家!&rdo;拽着男孩就要离开。
男孩挣脱了老人的手,跑到邱玲面前问:&ldo;阿姨,你说这长椅上是不是坐着一个小女孩?&rdo;
邱玲愣住了,小女孩在长椅上冲邱玲笑了笑,冷意森森。邱玲又望了一眼男孩的姥姥,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惶,混浊的眼神尽是读不懂的复杂。恐惧像毛茸茸的蜘蛛一样,顺着邱玲的身体爬进了她的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邱玲才说:&ldo;那儿……那儿根本就没人!&rdo;说完便飞快地离开了,她隐约听见小男孩在哭:&ldo;我没胡说,是你们在说谎……&rdo;
邱玲忽然想起了那份报纸,想起了那个头条。如果所有人都在说谎,那么谎话便不再是谎话。在大人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默契的、诡异的共识。
4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散落在卧室的地板上,泛起了薄薄的一片寒意。梁山小心地翻了个身,怕惊醒睡在身边的邱玲。
邱玲的呼吸声很均匀,她正睡得很甜。在这样一个夜里,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本应一切都归于沉寂,可总会有些什么在这黑暗的外表下蠢蠢欲动。
梁山睁着眼睛,却在小心地听着什么。突然,一阵&ldo;哗啦啦&rdo;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梁山的心里陡然一惊。过了片刻,从客厅里又传出了那&ldo;哗啦啦&rdo;的声音,声音像无数的虫子一样,一只不落地钻进梁山的耳朵里。
冷汗顺着梁山的额头流了下来。父亲活着的时候喜欢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每次翻动报纸的时候就会弄出&ldo;哗啦啦&rdo;的声音。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每隔一会儿便会响起,似乎是在拨弄梁山紧绷着的神经,满是戏谑的味道。
是幻觉吧?梁山在心里这样想。他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可那声音却透过厚厚的被子在他的耳边盘旋,阴魂不散。
终于,梁山的愤怒淹没了恐惧,他掀起被子,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邱玲,小心翼翼地向客厅走去。翻报纸的声音仍时不时地传来,声音有些急躁,似乎是在寻找并不存在的段落。
&ldo;谁?&rdo;梁山小声地问,怕吵醒邱玲。
声音戛然而止,透过窗外的月光,梁山隐约地看见父亲生前用过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人。
轮椅缓缓地转动,梁山看到一张惨白、尽是褶皱的脸。
&ldo;爸!?&rdo;梁山惊叫了一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一个月前因为车祸去世的父亲。
&ldo;儿子,那车开得太快了,把我的脑袋撞坏了。连报都读不了了,你帮我念念!&rdo;老人冲梁山诡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疲惫。
梁山的脑子里像响起了一记炸雷,他看到老人手里的报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ldo;奠&rdo;字。
梁山惊恐地望着老人,声音似乎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双腿僵直,却在本能地向后挪去,他猛地转过身想要跑,但不知道要跑去哪里,跑只是为了逃避恐惧。